两人方才的谈话,显然她都已经听见了。
淑芽和春花尴尬地低下头。
苏幼仪面色淡漠,看向淑芽,“把你在宫外所见的和老苏大人有关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淑芽微微咬唇,只得低声应道:“是,奴婢遵命。”
……
从淑芽口中,苏幼仪才知道,她今日所经历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老苏大人的夫人去得早,唯一的女儿也没了,京中便有许多人给他送美人,说是为了让他再续香火。”
“光是春日里就不知道纳了多少门妾,每一个都吹吹打打的招摇过市,比旁人家娶正妻还要热闹。可这么久了,也没听说怀个一男半女。”
“至于他们府里的人欺行霸市,早就见惯不怪了。太后想,何以今日那马车疾行而来,别的百姓都避得开,只有太后避不开呢?”
苏幼仪眉头一蹙,“为何?”
淑芽无奈道:“街上的百姓瞧见苏府的马车,远远地就让开了。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被撞上不但没有他们好果子吃,兴许还要倒赔钱。百姓们已经习惯了,太后是今日刚刚出宫第一次到街上,自然没有这个习惯。”
“习惯?”
苏幼仪怒
道:“满京城的百姓都要去习惯他家的人嚣张跋扈?这算什么道理?”
淑芽和春花都是一惊,忙跪下请她息怒。
知道自己说得太多了,淑芽忙解释道:“太后不必过于生气,其实这是难免的。天子脚下富家权贵那么多,多多少少会有些仗势欺人的奴才,有些不那么检点的大人。这是难免的,太后别生气了,仔细气坏了身子。”
苏幼仪反问她,“你的意思是,除了苏府的人,还有人也是这样?是谁?”
淑芽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苏幼仪一看她神情便明了了,“你不必再开脱了,那几个仆人敢在大街上如此说话,足可见他们觉得老苏大人劝倾朝野,所以可以肆无忌惮。想想如今朝中,还能和老苏大人的权势相比之人,有几个?”
几乎没有。
苏幼仪这才意识到,她太低估了苏清。
或者说她太低估了自己。
从她是先帝宠妃,再到皇后,太后……
这些年里,苏清利用她的权势地位,攫取了多少权力?
想到这些都和她息息相关,她不寒而栗。
“笃笃。”
门忽然被敲响,苏幼仪回过神来。
春花去开门,原来是无名,他
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太后。”
苏幼仪朝门外一看,林太医恭敬地跟着,前来回禀无名的伤情,“太后,无名先生的伤没什么大碍,只是轻微的擦伤。休息两日,等伤口结痂就没事了。”
“那就好。”
苏幼仪点点头,“你今日难得休沐,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这里有淑芽,不必你陪着。再者转告两位老人家,好生歇息,不必在意哀家在这里。”
林太医对她的体谅感激不尽,“是,微臣这就去。”
林太医告退离开。
苏幼仪盯着门前的一块青石板,上头有一层细细密密的青苔,呈现出一种干燥的绿,绿得发白。
似乎空气渐渐湿闰了起来,发白的绿色慢慢变得青郁,浓烈。
无名朝院中看去,“太后,下雨了。”
……
为了宽慰苏幼仪,淑芽命人在花园的亭子里摆了酒菜,她和春花作陪,陪苏幼仪赏雨景。
果然淑芽了解苏幼仪,在凉爽的亭中看雨,一面喝着小酒,苏幼仪的心情好了许多。
她举着酒杯四处张望,“咦,无名呢?”
春花道:“他说他出去一下,有些事情,很快就回来了。”
苏幼仪不满地嘀咕了两句
,“他身上还带着伤,往哪里瞎跑?再说了,在宫里不是他说出宫了由他保护我么,这会儿他倒不见人影了。”
淑芽一面给她斟酒,一面笑道:“太后放心,奴婢这府里虽然不大,可护卫还是齐全的。太后不必担心有危险,就算真的有危险,奴婢也会第一个挡在太后跟前。”
苏幼仪不禁笑道:“那林太医肯定第一个挡在你跟前,咱们要成串成一串的糖葫芦了!”
淑芽和春花忍不住哈哈大笑。
没多会儿,无名悄无声息地从亭外走进来,身上还带着雨水。
他的发梢被雨水打湿,看起来充满了少年英气,苏幼仪不禁一愣,“你做什么去了?”
“没什么,替太后出气去了。”
苏幼仪这才发现,他的鞋面上有一处血迹,泛着猩红。
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赶上来,低声朝淑芽通报了什么,淑芽诧异地看向无名。
苏幼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