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幼仪以为,到了元治身上,后宫妻妾的事总不必像先帝朝那么难堪了。
先帝朝的贤妃自不必说,先帝对她一心防范,对她的父亲李阁老更是深恶痛绝。
就连王皇后也是因为出身平庸才被皇上立为皇后,唯恐她家外戚专权。皇后在宫中立不住,自然导致许多乱象。
更不必说当初婉嫔和纯嫔等都是功臣之女,送进宫也是一种对功臣的安慰。玳妃进宫是对江肃的拉拢,让他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扶持第二个皇后……
就连苏幼仪自己……
她忍不住自嘲一笑,当初先帝让她成为后宫嫔妃,不也是想用她来辖制贤妃的气焰么?
放眼后宫满满都是利用,何见真心?
如今不同,她下了决心给元治一个平和安宁的后宫。
可该来的阻力,到底还是来了……
“太后,苏老大人求见!”
苏清有些日子没来坤宁宫了,听到多福的禀告时,苏幼仪还真有些惊讶。
她惊讶的不是苏清来,而是惊讶于他这个时候来。
若她是苏清,早在发生珍宝斋之事后便会带着苏小姐来请罪,可苏清那时候并没有来,而是自以为是地教了苏小姐一些撒娇撒痴的手段。
是有些效果,可惜太低估了元治的识人之能,反而让元治更加生厌。
如今苏清倒是来了。
苏幼仪心中有些不悦,到底不好将他拒之门外,便道:“就说哀家不方便,让他在偏殿等一会儿。”
多福点点头,明白苏幼仪这是要晾着他一些了。
便出去朝苏清道:“老大人里面请。太后刚刚午睡起来,还未更衣,请老大人在偏殿等候一会儿。”
苏清也没多想,等了一会儿见苏幼仪还不来,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怕珍宝斋的事情,苏幼仪不仅厌恶了苏小姐,连他都带上情绪了。
这也难怪,当时苏小姐嚣张跋扈口口声声仰仗的都是苏伯父,在苏幼仪看来,自然是他苏清行事不端。
他也没说什么,只老老实实地喝茶,假装不觉得久等。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苏幼仪这才过来。
她面色淡淡的,不像平日那样热情,苏清连忙起身见礼,“老臣见过太后,请太后安。”
“请起,坐吧。”
苏幼仪自顾自在上首坐了,春花端上茶。
她轻轻揭开茶盖抿了一口,这才道:“我才午睡起,让伯父等了许久吧?真是不好意思。”
话音刚落,苏
清忽然从座中站了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但苏幼仪,殿中之人都吓了一跳。
苏幼仪眉头微蹙,忙招手叫人,“苏伯父这是做什么?多福,快扶起来。”
多福上前搀扶,却被苏清坚定地推开了,“老臣今日是前来告罪的,老臣有罪,还请太后治罪!”
这道奇了,不是来为苏小姐说话的,而是来告罪的?
苏幼仪抿了抿唇,当即不言语。
苏清抬起头道:“老臣近来年事已高,对朝中政务操心起来,就忽略了家中事宜。谁知上次家中下人撞到太后和皇上微服私访之事后,才知道原来家中下人打着老臣的名号胡作非为,在京城中嚣张跋扈。”
“虽然不是老臣指使他们所为,可毕竟是因为老臣失察才如此。老臣已经严加管教了下人,请太后赐罪!”
苏幼仪目光沉了沉,心道苏清说的原来是此事。
她并不相信苏府的人如此横行苏清完全不知道,便淡淡一笑,“原来如此。那苏小姐如此张扬跋扈,又是因为什么?哀家听说她是乡野长大,并非京城人士,如何养成这副刁蛮性子?”
苏清忙道:“太后容禀。正因为她不是京城人士,
自小缺乏管教,才会养成如此心性。那绝非老臣授意的,事实上,老臣得知她在珍宝斋冒犯了太后和皇上,还好生训斥了她一顿。”
“可她在中秋宫宴到底还是进宫了。”
苏幼仪一针见血,她倒要看看苏清还能如何解释,难道苏小姐那日的所作所为不是苏清教的?
苏清愣了愣,很快道:“回太后,她收了宫中的帖子定好那日要进宫的,老臣不敢阻拦。不过临行前已经吩咐她了,进宫后要老老实实的,千万不能再闯祸。见太后和皇上并没有难为她,也没有选她做宫嫔,老臣就放心了。”
“虽然她是老臣的侄女,可如此教养行事,实在不配做一个宫嫔。”
苏幼仪心中暗暗感慨,苏清这番话说得果然滴水不漏,找不出任何破绽。
可她不再是从前的她了,不会听苏清三言两语就改变自己的想法。
她不会忘记,苏志明千里迢迢远赴西北赈灾,是谁在其中动了手脚,让苟退用西北百姓的性命去陷害一个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