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您看什么呢?”
刘师傅正看孩子们的热闹,忽然身后有脚步传来,吓了他一跳。
一回头瞧见是谁,他立刻捋着胡子笑起来,“季师傅,你来了啊。正好,你来了我也可以歇歇了。你瞧,小王爷他们玩得多开心!”
说起来,这位季师傅不是朝中官员,而是太后从外头请的师傅。
刘师傅起初是颇为不屑的。
一个没有功名的白衣,怎么配教导皇子?
还和自己并尊为皇子们的师傅。
不想这个季师傅来了之后,只不过和他就前年科考的题目随便谈了几句,就让他甘拜下风了。
这样的人才,不去考科举可惜了!
季玉深只不过三言两语敷衍了他,从那之后,两人一起在御园教导小六和小七他们的功课。
要说起来,挑这个刘师傅来也是苏幼仪费了苦心的。
这位刘大人从前是地方的学官,朝中李阁老之案闹得轰轰烈烈、乃至后来季玉深获罪而死之时,此人都在地方兢兢业业地做学问。
故而他并不认得季玉深的脸。
如今他和季玉深一道教学,也不过是以为季玉深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无心仕途而已,哪里知道他年纪轻
轻曾经历过多少风浪?
那年春闱,京城最耀眼的探花郎,他早已享受过风光无限,如今只愿无牵无挂……
“刘大人,明儿是中秋,想必您也要和家人团聚的,明儿仍让我来吧。”
刘师傅一听这话,有些不好意思,客气道:“谁没有家人?我要和家人团聚,怎么好牺牲你的时间呢?对了,咱们一道在这里教小王爷读书也好些日子了,还没问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季玉深淡淡一笑,“我家中无人,所以刘师傅不必担心。”
刘师傅老脸一红。
想到他刚才说“谁没有家人”,这话对真的没有家人的人来说未免太残忍了。
他不好再多说什么,“那就辛苦季师傅了。”
……
孩子们赏完菊椛回来,最后头跟了一个垂头丧气的。
季玉深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是刚才那个说“黑色菊椛”的。
他微微翘了嘴角。
这一群伴读之中,小六和小七似乎格外喜欢李千越一点,不知道是因为他是苏幼仪弄进园子的,还是因为李千越的性子沉稳。
季玉深成了他们的师傅后,李千越非常欢喜,不过他不再像之前在家里那样,大剌剌地管季玉深叫爹
爹了。
不管叫不叫,爹爹就是爹爹。
如今爹爹教他读书,他小小的人儿,心里更是满意了。
学生们才出去玩了一会儿,回来刘师傅就变成季师傅了,明显的,孩子们活跃了许多。
刘师傅年纪大,不如季师傅懂孩子的心。
再说了,季师傅年轻,长得还好看。
季玉深每次来上课,从来不带书本,也不用戒尺,他总是负手而立,随口便道:“方才诸位学生出去赏了菊椛,明日又是中秋佳节,咱们就来聊聊菊椛。”
“菊椛的别称有许多,寿客、金英、黄华、秋菊、陶菊、日精、女华、延年、隐逸花……有谁能说出,这其中的典故?”
小六方才赏菊憋了气,这会儿正好发泄,他立刻站了起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都说晋陶渊明独爱菊,这便是陶渊明的隐逸花了。”
季玉深微微一笑,压手示意他坐下,“不错,还有吗?”
小七也道:“宋朝文人姚宽的 《西溪丛语》卷上有云,牡丹为贵客,梅为清客,兰为幽客……菊为寿客,木芙蓉为醉客。菊椛有长寿的寓意,正是寿客了。”
季玉深眉梢微挑。
连《西溪丛语》这
样的杂书都看过了,宫里长大的孩子,终究和外头的不一样。
李千越到这个时候,才弱弱地举起手,“俞樾 《茶香室三钞·寒菊》中也有,按十二月菊,余未之见。然菊为寿客,自是耐久之语,说菊椛经霜耐久也耐寒。”
他说完,怯怯地看着季玉深。
季玉深微微颔首,李千越这才放松道:“我是在六王爷和七王爷的书斋里看到的。”
小六和小七瞧他拘谨的样子,不禁好笑。
按说李千越比其他伴读的孩子都先来园中,应该是最不拘束的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着季师傅他好像就格外拘束。
季师傅生得好看,又温润谦和,有什么可怕的?
小七瞧着季玉深的脸,忽然同小六小声道:“你有没有发现,李千越和季师傅生得有点像啊……”
小六愣了愣,仔细去看李千越和季玉深的脸,一番比较之后才惊讶起来,“还真的是啊,真有些像!”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