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要考虑的因素实在太多,没有绝对的答案。
故而白言想了想,“从战力的角度来说,我们江城军也算是能排进前三的,有很大的可能被派去作战。不过比起咱们江城军,西山军更加合适,他们的战力也不弱于我们。尤其是军中比武之后,西山军彻底改头换面,听说如今战力是一日强似一日了。只是……”
“只是什么?”
白言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道:“只是有件事我不确定。朝中已经太多年没起战事了,许多军队里年轻的士兵从来没有打过仗,那些将领也是如此,安逸了太久。虽说太后在军中改革一定程度上调动了大家的积极性,可是这股积极性到底能不能支撑他们打仗的愿望,还很难说。”
大公主闻言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有些武将可能不愿意领兵出征?他们敢?”
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眉头渐渐放松了下来,“也是,打仗到底是人命关天的事,就算圣旨下来他们不敢抗旨,可若他们打从心里不愿意领兵出征,这仗自然打不赢,还不如不派他们去。”
白言宽慰她道:“这只是我的一点小顾虑,到底有多少武将愿意出征,多少人只想苟活,还不好说。总归要等明日各武将进宫商讨之后,才能知道具体情况。你放心,就算没有一个人
敢去打仗,我们江城军也绝不退缩!”
大公主心头一惊。
她听了白言的话,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的是她嫁了一个英勇又有担当的夫君,年纪轻轻便有一颗报效家国的心,值得自己托付终身。
不高兴的是他们夫妻刚刚成婚,若是白言果真要上战场,那她……
世子立刻打断了白言的话,“我江城军自然不会退缩,但这件事与你无关。就算皇上要让江城军出战,我才是江城军的主将,届时你在后方保障粮草便是。”
“父亲,你说什么?”
白言惊讶道:“祖父年纪大了,以往什么事不是我和您并肩同行?此番战事如此重大,您怎么能撇下我自己去?”
世子是如今江城军的主将不假,白言却是某种意义上军中真正的主心骨。
如果江城军真的奉命出征,缺了他根本就不行。
这小子怎么这么愣!
世子有些着恼,“若在平时你自然可以去,可你如今刚刚和公主成婚,岂有叫你们新婚夫妻分别的道理?便是我肯,太后和皇上决计也不肯的!”
边说还边看向大公主,唯恐大公主被这愣小子气着。
座下众参将都听明白了,此刻暗暗偷笑,只有白言傻乎乎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一提到战事,他眼睛里就没有别的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忽略
了大公主的感受。
他忙朝大公主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住,我忘了……”
“忘了咱们俩刚成亲啦?”
大公主也没客气,回怼了他一句,直到看他两只耳朵都红了才放过他,“好啦,我并没有怪你。倘若今日我是你,我也会一心想着报效家国,而不是自己的的家事。没有国哪来的家?若你成了驸马从此就不能再上阵打仗,那娶我岂不成了你的苦差?我不想让你如此。”
见大公主如此沉得住气,并没有因为他想上阵杀敌而生气,白言心里由衷地感激。
老侯爷见他小夫妻二人互相体贴,笑着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为这八字没一撇的事争什么?一切还得等明日进宫商谈之后才知道,说不定皇上根本看不上咱们江城军,你们父子两都没出征的机会!”
一番话说得众人都笑了。
……
这一夜,元治几乎一夜无眠。
他在宽敞的床榻上翻来覆去,周皇后很快就被他惊醒了,起身问他怎么了。
说着要去拿外头小几上的灯。
“别起来了。”
元治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只是有些睡不着,一会儿就好。”
周皇后想了想,便知是白日所说的准格尔战事的问题,“皇上何必如此烦忧?到底战事还没开打,如今准格尔那边的具体情况也了解得不
够多。等明日众高阶武将聚集讨论之后定下出征人选,想来无妨。”
元治知道她这话有道理,可是朝廷实在太久没有打仗了,他心里忍不住担心。
先帝在的时候轻而易举就将准格尔大军打得落荒而逃,如今卷土重来的只是些许残部,若他派出去的大军打输了,旁人会怎么说他?
他日史书工笔,必定议论他不如先帝远矣。
到此刻他才发觉,自己似乎还没有亲政的能力,如果此刻在朝中做主的是苏幼仪,她必定面不改色毫不惊慌。
偏偏这些话他说不出口,连对着周皇后这样亲密的枕边人他也说不出口,唯恐被周皇后笑话他身为皇帝毫无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