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帝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不管他是不是真这么想,至少在百官面前,陛下此时的愤怒是在为学子们伸冤。
吕图比起贺宣平,更加恐惧。他早已说不出来话,只一个劲地磕头,武英殿的地板上满是他额头上的血迹。
其实,他们两人如今说什么都已无用。如何处置,虞帝昨晚就做了决定,今早将这几人提到早朝上来,不过是想敲打一番众臣,让他们规矩行事,不要越矩。
至于胆子最小的罗观,在一被带上来后就什么都招了,还供出了一个和自己同样性质的同伙——兵部侍郎周广兴。
有贺宣平这样胆大包天的人在前,虞帝对这个四品官没什么发火的欲望。
换句话说,他一个御史中丞,还不配接受皇帝的怒意。
一通天威之后,刘公公宣读了昨夜虞帝拟的发落诏书。
贺宣平欲图不轨,是为主犯。吕图以权谋私、贪婪渎职,即刻关押大理寺,七日后处决,两人家眷流放西北,无召不得回都。
兵部侍郎周广兴、御史中丞罗观鬼迷心窍,纵子舞弊,革去官职,贬为庶人。
永久除去罗观之子罗真、兵部侍郎周广兴之子周怀仁、江淮巡抚赵启光之子赵开明、魏遥路、张筱奇几人的考试资格。
至于许文星,虞帝还是给崔敬忠留了些颜面,没有明晃晃写
在诏书内,这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他相信崔敬忠有自知之明,会自己绝了许文星的科举之路。
一向爱猜皇帝心思的崔相大人果然没有令虞帝失望,他一回去就将许文星撵回了老家,不管崔相夫人如何哭闹,他都没有松半分口。
至于远在江淮的巡抚赵启光,得知儿子舞弊,陛下却没有牵连到自己身上,也没有要了儿子的人头。虽然免去的他的科考资格,但能留住性命已是天大的恩典。
一对比贺宣平和吕图几人的命运,赵启光先给祖先烧了高香,随后连夜上折子请求来大都向皇帝当面请罪。皇帝最爱收揽人心,特别是这个时候,他不仅没有责怪赵启光,还安抚他不必放在心上,将这位巡抚大人感动得一塌糊涂。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虞帝当朝颁布了贺宣平几人的处决诏书后,又宣了一道人事任免的圣令,严查贺宣平所举荐之人及其党羽。
吏部尚书之位空缺,虞帝经过一番斟酌,提了吏部侍郎潘有道为尚书。
自然,新上任不久的施瀚洋因为是贺宣平当初所举荐,毫无悬念地被革职,叶永和成为了新任通政使。
看着一脸平静的叶永和,崔相心中没来由升起了一股奇怪的猜想。
似乎这一切的风波,是从叶永和前些日子与通政使这个职位失之交臂
的时候开始的。
这场早朝,受到震撼最大的人不是贺宣平,也不是崔敬忠,而是从未发过一言的雍王。
在处决贺宣平等人的时候,雍王的心里顶多就是惋惜一番。可当那份人事任免诏令一宣读,雍王的心就彻底沉到了谷底。
他好不容易将贺宣平拉到了自己船上,没料到还没开始用,这个人就成了弃子。没了他也就罢了,可那几个平日里细心维系的暗棋,也随着贺宣平的事发而被彻底革职。
就像正月损失的三千匪兵,一切来得是那么措手不及,将他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更可气的是在成王查吕图的过程里,雍王还暗戳戳给他支援了人力。
要是他知道吕图舞弊案的背后是贺宣平,雍王说什么也会提前作为,保下这个吏部尚书。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短短两个月,雍王就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很多。以前经营的那些东西,似乎一夜之间又回了原点。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早朝后,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回雍王府,而是去了萱妃的贤德宫。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没有人在意雍王的情绪,也没有人的生活因为贺宣平几人的落马就变得不一样,大都城还是那个大都城。
只不过,有人作弊的科考算不得数。在科场舞弊案彻底查实后的第七天,贡
院再次开门,虞国的学子们重新进行会试。
这一次,礼部尚书冯林作为主考官,六部各派遣一位侍郎做副考官,右相崔敬忠全程督考。本来,虞帝是下旨让左右二相都来督考的,可今年的考生里有孙策的亲儿子,刚刚出了舞弊这样的大案,这位左相大人为避嫌,便自动请旨退出督考。
即便是这样,今年的考官阵容也算是史无前例了。就连考官们也在暗中打趣,不知道要吓坏多少学子。
至于重考的这些学子们,上次考得成绩不错的人在心里暗骂,早就问候了吕图几人的祖宗十八代。可上次没有上榜的人却是欣喜万分,认为这是老天给他们的第二次机会。
至于叶家的三个孩子,相比之下淡然许多。对于他们来说,考一次是考,考两次还是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