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是个很能说的人,从这条巷子起初并不叫十八巷说起,一直说到最近刚搬来的那一家人,整整聊了小半个时辰。
宁白二人很是诧异,他们都觉得若是没在这里待上三年五载,压根打听不到这么多家长里短的小事。
比如,老周告诉他们,最里面的那户人家住了一对母子,都少言少语,不大与人说话。还说那少年很是争气,他母亲没有钱送他去学堂念书,那少年就自己偷偷跑到学堂外偷听。有一次被学堂夫子发现了,夫子问了他几个问题,那少年都对答如流,夫子便默许了他的偷听……
总之,原本想要从那少年身上打听的问题,几乎都在老周这里听到了些消息。
“老周,我们今日来这里的事,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最后,白承之细细叮嘱了几句。
老周笑了笑,“我懂我懂,微服私访嘛,告诉别人了,几位就看不到真实的民间疾苦了。老周一定守口如瓶!下次几位要再去其他地方采风,也可以叫上我。就冲着白公子之前的那一千两,老周绝不再收费嘿嘿嘿……”老周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竟让人觉得有些憨厚。
回去的路上,叶宁语总觉得白承之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
他一路似笑非笑,即便有麻子脸坐在车里,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光。
“怎么了?”叶宁语终于还是没忍住。
白承之的唇角勾起一抹微微的弧度,看上去他似乎是在极力掩饰笑意。“你的脸皮什么时候变这么厚了?”
叶宁语显然知道他指的什么事,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你先告诉老周来采风的,我不过是顺着你的话发散了几句,要论说谎,还是你更甚一筹。”
白承之终于不再掩饰笑意,他笑出声来。“不不不,我觉得还是你更厉害些。”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一旁假寐的麻子脸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缓缓睁开眼道。
“还是前辈说了句公道话。”叶宁语笑着看向麻子脸。
“我说的是我。”麻子脸继续闭上眼,将自己和马车里的另外两人隔开。
见叶宁语呆愣住不说话,白承之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看到没有,你我彼此彼此,都好不到哪去。”
几人一路说笑着回府,不过麻子脸的情绪似乎并不怎么高。
宁白二人注意到了,都十分有默契地没有问。
一连过了两日,董别古派人来宁府传话,让他们准备一番,次日入宫觐见太女。
白承之没有做什么过多
的准备,只是从书箱里取出两卷书。
“你就带这个去?”叶宁语见他一副十分随意的样子,问道。
“太女又不需要我送礼,把自己准备好不就行了?”白承之笑嘻嘻的。
次日一早,两人收拾妥当正准备出府,刚走到门口时,董别古的人又气喘吁吁到了。
“董相国叫小的来传话,宫里今日不……不必去了。”来人是相府的管家,上次跟董别古来过宁府。
“不必去了?为何?”叶宁语心下一惊,预感到似乎有什么不对。
相府管家左右张望了一眼,这才凑过来压低声音。“好像是皇长孙今晨身体抱恙,陛下和太女心急如焚,正陪着长孙殿下呢!”
“皇长孙病了?”麻子脸一脸震惊。
虽然说燕国皇宫一直对外隐瞒着他们皇长孙的病情,可麻子脸每个月都要给这位未曾谋面的皇长孙配制特效药。若是按时按量服药,这病早晚会治愈,不至于忽然就复发了啊……
麻子脸满腹疑惑,却不好在相府管家面前问出来。
“我知道了,那今日我们就暂且不入宫,后续等太女殿下召见就是。”白承之缓缓道。
管家意会地点头,“皇长孙抱恙这件事……”
“放心,白某什么都不
知道。”白承之很上道地接了话。
相府管家笑眯了眼,心中暗暗想着,不愧是自家老爷的小师弟,心思还真是敏锐。
待管家离开后,叶宁语和麻子脸才看向白承之,皆十分疑惑的模样。
“皇长孙不可能病啊,会不会是太女的推脱之辞,她其实就不想见你啊。”麻子脸道。
叶宁语摇了摇头,“太女没有理由推脱这件事,再说,天底下哪有母亲以孩子的病情作为推脱理由的。”
麻子脸一想,“说得也有道理……不过那孙子吃了我的药,要病也是其他病,以往的那病绝对不会复发。”
“什么那孙子,人家是皇长孙。”叶宁语笑了笑。
“不都还是孙子?都一样。”麻子脸一摆手,忽然想到了什么。“既然你们今日不入宫,要不……我们再去十八巷采采风?”
宁白二人自然知道麻子脸不是爱去采风,他是心里挂念着那个孩子。可查这种事不能急,白承之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