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承之知道,事情绝不会就这么简单。短暂的风平浪静之后,一定还有更大的惊涛骇浪。
果然,太女再次开口。“原以为,我的妥协会让父皇就此收手。却没想到,两个月后,洛水城传来寇乱谋反的消息。据传那次寇乱十分严重,洛水几乎失守,父皇派百里和南宫两大世家的家主带兵平乱。”
闻言,白承之终于能将此前查到的消息串联起来。原来,百里家是在这种情况下,与南宫家去了洛水城联合平乱。
“在洛水平乱未果,南宫家的人却回来禀报,说百里藏山串通草寇谋反。”
这是白承之早就查到的消息,在大燕京都也不是什么秘密。
百里藏山,当时百里家族的家主,当年与常昆等人追随燕君身边,助他开国,共建大燕。他有勇有谋,文武兼备,一度深受燕君器重。
太女的目光里满是忧伤,“当时扶摇已死,百里寻又带着芷卉不知所踪,百里家只有唯一的儿子百里辰。父皇下令,要斩杀反贼百里藏山和反贼之子百里辰。”
又是反贼,白承之不觉有些好笑和无奈。自古君王多猜忌,即便是再仁义的皇帝,也无法容忍身边的大臣
功高盖主,在天下百姓面前声名鹊起。
三年前,阿云的父亲就是这样被虞帝猜忌,不分青红皂白给叶大将军安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阿云用了近三年的时间,报仇雪恨,为父正名。
白承之以为,这样的事只是偶然,却未想到燕国也有一模一样的惨剧。
那位百里藏山,白承之虽然不认识,却也知道若他真要谋反,举兵揭杆就是,何必在天远地远的洛水城与草寇串通。
白承之都能想明白的道理,老燕君何尝不明白。可老燕君或许是打算糊涂到底,借此让百里家的势力消失。
在很多人看来,自古君王之道,便是制衡二字。当初借用百里家制衡天下,如今又用南宫家来制衡百里家。
“那日百里寻带着芷卉忽然回来了,他门两个传信给我,说要劫法场救父亲和兄弟。当时芷卉已有身孕,他们两个在外的那些日子,已经拜了天地成了夫妻。我拦住了他们,因为父皇早就在法场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百里家的人跳进去。我不能让芷卉的孩子也和我的孩子一样,一出生就没了父亲。”
“燕君打算将百里家的人杀光?”
“我也曾当面问
过他这个问题。他竟当着我的面毫不避讳地说,若不杀光,日后百里家就会来寻仇。斩草不除根,乃大患。”
白承之沉默了许久,他以为大燕国的皇帝是仁义的,毕竟六国盛传的关于燕君的那些故事,无不在说他的仁慈,却不想这世上没有哪个皇帝在皇权的控制之下会心慈手软。
“我让芷卉拦住了百里寻,百里寻最终没截法场。可我知父皇杀百里藏山的决心已定,百里藏山之死,已是定局。我便让陈月如帮忙,行偷梁换柱之事。他给一个死囚易了容,装扮成百里辰的模样,为百里家留下了一子。否则,我怕扶摇有朝一日回来,我没法给他交代。”
“监察院院长陈月如?”
太女点头,“监察院的设立是扶摇提出的,那时陈月如已在监察院任职,他对扶摇和百里家心存感激,愿意铤而走险。”
“那个百里辰,被救了出来?”
太女深深一叹,抚袖擦了擦眼角的泪。“那时父皇以为,百里家正统血脉已除,逃走的百里寻不足为惧,百里家的威胁已然不再。他放了心,也对我的孩子放松了警惕,甚至多了几分疼爱和怜惜。”
太女打量着
白承之,伸手抚平他微皱的额头。
“可我对他的这种疼爱感觉恐惧。他每次抱着孩子,逗孩子笑,我都感恶心。我的孩子似乎能分清好坏,他从不对父皇笑,即便父皇如何放下身段,他都不笑。久而久之,父皇就不来看他了。我怕父皇有朝一日对我仅存的孩子动手,所以我决定,不能再任人宰割,我得重新站起来!”
白承之的双手握成拳,他的脑海里似乎隐隐有了小时候模糊的影子。
或许那不是他的记忆,只是根据太女的描述想象出来的罢了。
“我很听他的话,开始没日没夜地帮他处理朝政。一开始,我只看那些不重要的折子,数次给他出主意。在这期间,我没有提一句百里家的人。久而久之,他以为我真心悔过,便让我接触政事。三年时间,我没让他看过孩子一次。”
“他其实并不在意这个孩子,此前的种种讨好,无非是想与你修复关系,让你助他。”白承之看明白了燕君的本意。
太女苦苦一笑,“他既这么想,我便遂他的意。三年之间,我在朝堂的呼声渐渐高过了司承弼。我设计让司承弼与他生出嫌隙,果不出所料,他立我
为太女,朝政逐渐被我把持,而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我重新让芷卉为官,让她出使各国。而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