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就听过流毒无穷这个词，但总觉得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但是那次在医仙谷，却感受到了实实在在的恐惧。
那毒是真正的天上地下的袭来，水里土里空气里，从四面八方将你包围，让人插翅难逃，哪怕你捂住口鼻不呼吸，也会从皮肤渗进去，除非用最快的速度远远地离开。
可那毒却又是无色无味的，毒气袭来的时候，最重的也不过像是一层薄薄的雾气，那一次若非是秦慕雪提醒，他们连自己中毒都没办法发现，等发现的时候，早已经来不及了。
秦慕雪不是一个一种亏会吃两次的人，上一次的事情在她来说也算是吃亏了，之后虽然没再提过，一定特意研究过，现在她要用下的，莫非就是这种毒。
秦慕雪打开了放在地上的盒子，里面又是一个更小的盒子，里面的盒子再打开，里面是个纸包，纸包里，有一点点的粉末。纸包外面，有一把黑色的药丸。
秦慕雪将纸包拿出来抓在手上，道：“这里的药丸，在每一个木桩下面埋一个。”
“这是做什么的？”夏风拿着盒子，还以为是给他们的解药。
“这是解药。”秦慕雪道
：“毒进入地下，便会在两个时辰内扩散开，以这木桩为中心点，方圆十里，寸草不生，鱼虫不活。关山，将在不久之后成为一片废墟，如果对面左安的营地离的不远，可能也会被波及。”
秦慕雪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淡淡的，只叫夏风这样见惯了死亡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们都是跟着楚景然进过医仙谷，又从里面逃出来的，当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在秦慕雪跟着林有容走后，他们在山下又休整了两日，亲眼见到远处苍天大树从枝繁叶茂的苍翠到枯萎落叶，从山里逃难一般仓皇奔出的动物，有些进入视线的时候还是好的，跑着跑着便突然倒了下去，短短的一日一夜，真是尸横遍野，虽然都不是人，但看着也足够叫人胆战心惊。
如今听秦慕雪的语气，众人心里都有些低估，莫不是要用的就是这种药。
见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秦慕雪安抚道：“放心吧，这药虽然毒，但也是有解药的。我让你们埋下的药丸就是解药。毒药散发之后，碰到解药药性便会消散，最终只往前扩散，不会给我们营地带来任何影响。营地里十万将
士，我心里有数。”
秦慕雪的安抚，众人是相信的，营地上十万将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但是也不知为什么，听着她的解释，大家心情却并没有变好。
秦慕雪说话中，便打算将纸包打开，但是刚碰着，便被楚景然握住了手腕。
“等一下。”楚景然沉声道。
“怎么了？”秦慕雪侧头看他。
“这毒……”楚景然想问这是不是医仙谷中他们遇见的那种毒，但是又想起秦慕雪根本不记得这事情，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秦慕雪只以为楚景然是怕她控制不好，道：“别担心，我有万全的把握，人命关天，不会让你们冒一点风险的。”
“不是。”楚景然顿了顿：“我记得你们医谷祖训，不可不救，不可枉杀，不可贪财，不可谋害，不得伤天害理，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你竟然知道医仙谷的祖训？”秦慕雪着实意外了一下：“以前我告诉你的？”
“自然是你告诉我的，要不然我如何知道。”楚景然道：“但是你今日所做这事情，你知道要死多少人么？”
这话虽然没有质问的语气，却有质问的意思，秦慕雪
心里升起些不痛快，正要开口，却听楚景然又道：“慕雪，你不必为我做这样的事情。”
秦慕雪愣了下，刚要出口的牢骚话说不出来了。
她做这些是为什么去，确实是为了楚景然，要不然的话，就算是两军交战血流成河，与她又有什么相干。愿意的，她在后方救救人，不愿意的，什么也不做也没人能指责什么。
战争的开端不是她，那是权力顶峰的对决，她就算是皇帝的宠爱，也不过是一个女子罢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担不了那大的责任。
“我现在后悔带你来这里了。”楚景然正色道：“这本来是与你无关的事情，死多少人也与你无关。但你若是将这药散了出去，这些人命，便都在你身上。”
与天顺和皇帝，那是一个功臣一件功勋。但是战场上的功勋都是用人命换来的，秦慕雪的手上，就将士血迹斑斑，身上背负着无数的人命，且不说战场上都是对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人命就是人命，再也洗白不了。
秦慕雪就算是一辈子行医济世，救的人也不会有这次杀的人多。
秦慕雪的情绪松动了一些的，大概是觉得自己眼光
还不错，无论从哪一方便，楚景然确实是个好男人。此时此刻，想的不是怎么能出其不意尽快战胜对方，而是不希望自己背负上这么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