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容愣了一下，这确实是他一直以来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但却以为无论如何早已经是过去，没想到秦慕雪还会说，而且是这么慎重的说。
澜水院里的小屋还在，而且林因成也非常听话的让里面的一切保持着当初的样子，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地上的几个软垫，什么也没有。
两人便就在屋子门口坐了下来，开着门，面对着池塘。
“我是挺奇怪的，也确实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林有容预感秦慕雪今日要说出什么他不知道，但是应该知道的秘密来：“我是最错过，你也判了我的刑，我虽然认了，可心里却不服。”
秦慕雪对他的恨，不仅仅是想让他身败名裂，而是挫骨扬灰，让安阳王府陪葬，是宁可赔上自己的所有，不择手段跟着一起万劫不复，也要拖你下十八层地狱。
何至于恨之如此，让他拼了性命付出全部也不能挽回。
澜水院的水塘被抽干了一次，又被放满水，还是和以往一样，雨渐渐大了起来，一滴滴的落在水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秦慕雪眼神有些空洞的望着水面，声音在淅沥淅沥的落
雨声中有些空灵。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初我没有怀疑过你，只是很单纯的，带着所有的憧憬和美梦欢欢喜喜的嫁过来，会怎么样？”
“你有没有想过，在黑云山的时候，如果我没有遇见楚景然，或者楚景然早死了一步，没能杀死那些土匪，会怎么样？”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也爱上了你，但是因为医仙谷的规矩绝不会交出秘籍，等你计划落空之后，又会对我怎么样？”
林有容心里沉甸甸的，这些确实都想过，可这都是没发生的事情，杀人犯法，动念头虽然不对，但总罪不至死。
秦慕雪转过头来，眼神灼灼的看着他：“我带着满心欢喜的从相府出嫁，以为终于可以离开那令人窒息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以和你和美相守，相夫教子，伺候公婆，做一个幸福的女人。可谁想到花轿没到安阳王府，却到了黑云寨，揭开我的盖头的，是一群没有人性的土匪。”
林有容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你别说话，听我说完。”秦慕雪道：“黑云寨里什么样子不必我多说，楚景然死了，我生不如死
，等救兵到来，把我救出去，便成了全京城的笑话。我也没脸在这世上活着，想死了一了百了，可你却温柔体贴起来，对我寸步不离百般呵护，哪怕简太妃和安阳王府的侧妃诸多刁难，也始终坚定的守护着我。那一段时光，大概是我在极痛之后，最平静幸福的一段生活。”
雨越来越大，一道惊雷炸开，秦慕雪隐约看见水塘中有人影晃动。
“然后我便有了身孕，你开始旁敲侧击，和我聊医仙谷，聊铁骨金兵。”秦慕雪细细想来，恍若就在昨天：“铁骨金兵是害人的东西，医仙谷有组训，后辈绝不可用，所以我不说。终于，你知道无论如何也得不到想要的，耐心耗尽，就在这个院子里，就在这个池塘里……”
秦慕雪伸手指向池塘的一角，林有容只觉得这初夏的季节里，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当时，我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是个男孩，他叫林晏城。”秦慕雪道：“就是在这么一个雨夜，但那时是冬天，很冷，我被泡在冰水中，寒彻心扉。你问我，说还是不说，我求你，求你看在孩子的面上，让我生下他。”
“别说了。”林有容突然一阵心慌，一把抓住秦慕雪的手：“慕雪，你别说了，这都是……都是你想象出来的，事实上什么都不曾发生。你想这些，不是折磨我，是在折磨你自己啊。”
“如果这些都不是我想象出来的呢？”秦慕雪由着他抓着，并不挣开：“我无论再过多久都忘不了，那夜的水有多冷，你有多绝情，你在我的求饶声中决然离开，关上了院门，我带着孩子，就在这里慢慢变冷。我们的血染红水塘。我恨，我发誓，若是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要让安阳王府血债血偿。我要让秦相府，死无葬身之地。”
一阵狂风吹着雨水打了进来，冰冷的雨滴淋在身上，林有容只觉得秦慕雪的手指冰冷，那感觉甚至不像是个活人。
秦慕雪说的故事，也不像是一个臆想出来的故事。
“别害怕，我不是鬼，我是活人。”秦慕雪淡淡的笑了一下：“但是很奇妙的，老天爷大概真的听见了我说话，我又活过来了。再次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在黑云寨的地牢里，楚景然一身是血的就在我隔壁
，外面是黑云寨土匪说话的声音，我回到了刚被劫持上山的时候。”
“是不是觉得很匪夷所思？”秦慕雪轻声道：“我当时也觉得这简直怎么可能，但事实就是如此，我说的一切也不是我想象出来的，最简单的，你们的阴谋我想不出来，你们的计划我也想不出来，若非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我不会对一切了若指掌。大概这就是冥冥中一切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