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从来没有公平一说。”
久未开口的谢知非声音十分低沉,眼神更是冷。
“你们大齐受别国欺负的时候,是我们华国替你们出兵打仗,赶跑强寇,战死的是我们华国的将士,消耗的是我们华国的国库。”
行了,我的好三爷,你他娘的就不能少说一句。
这个时候,他说屁香的,你也给老子点个头!
裴笑赶紧踢踢谢知非。
哪知谢知非根本不理会,又冷冷道:
“没有付出,哪来得到?做人,自己腰板硬不起来,那就别怪别人欺负你;于国,也是一样的道理。”
谢五十,老子要给你跪下了。
裴笑赶紧朝吴书年笑道:“你别搭理他,他这人从小……”
“说得好!”
吴书年大喝一声,青灰色的脸上因为激动泛起潮红,“这话我父亲也曾与我说过,一模一样。”
这回,轮到谢知非怦然一惊。
“公主府四面高墙,出入都由侍卫跟着,看到的都是好的,听到的都是奉承话,用父亲的话说,是一片繁华似锦。”
吴书年:“但在老街,在北仓河边,我父亲看到了这人世间的另一面。”
那里,有饿得跟狗抢食,啃树
皮吃的孩子;
有生了病、被家人嫌弃,只能自己爬进深山里等死的老人;
有站在街边揽客的女子,身上都臭了,还想用身子换点银子,给家里的孩子挣口吃的;
有三十出头的壮汉跪地磕头,求官老爷们放过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的女儿……
魔有千千万万种,有冤魂不散,有业病缠身……但没有哪一种,能够比拟这般如此真实、如此残酷的人世间。
我父亲曾对我说,为官者不需要读那么多狗屁圣贤书,一条老街,一条北仓河,就能让他们知道这个官要怎么做。
为君者无论是吴家,李家,还是陈家,只要还有老街,还有北仓河的存在,都不会长久。”
这几句话……
裴笑又用脚踢踢谢知非:兄弟,看不出来,那吴关月还有大格局。
谢知非淡淡看他一眼,回以一记冷笑。
“父子二人在老街一住多年,每年长公主都派人来接一回,每年都被拒绝。父亲十八岁那年,长公主下了最后通牒,命令父子二人即刻回京。”
等下!
季老太太和吴关月差两岁。
季老太太十六岁离开东兴县,如果吴关月十八岁离开老街,那几乎就
是一前一后。
晏三合在心里暗暗做下标记。
“父亲见祖父不愿意回京,便写信与长公主交涉,最后他以入朝为官的代价,换取了祖父继续在老街生活的自由。”
吴书年说到这里,声音依旧温淡,但气息却有些不太平稳。
“我父亲熟读史书,博古通今,身上流着两代皇室的血脉,既不缺野心,又有手段,再加上长公主这些年苦心布局经营的人脉,他很快就在朝堂之上崭露头角。
那几年是他们最为母慈子孝的几年,我父亲还顺着长公主的意思,娶了我母亲。”
“等下!”
裴笑怎么都忍不住要出声打断:“就没我家老太太什么事吗?”
“裴公子,我说过了,老太太的事情后面会说到。”
吴书年目光与他平视,“前因后果说明白了,你才会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个有缘无份。”
裴笑一噎,到底还是老老实实闭嘴。
“我母亲……”
吴书年静了一瞬,眼神一点点暗下来。
“其实很可怜,她是长公主亲自挑中的人,知书达礼,温柔娴静,长得也很美,却没有一天能走进我父亲心里。
她每天晚上都会站在院门口,眼巴巴
地看着那条青石路,等着父亲从另一头走过来。
比我母亲更可怜的,是几位姨娘,她们与我父亲同完房,就会有人送来一碗避子汤。”
这又是为什么?
不应该多子多孙多福气吗?
晏三合十分疑惑,“是你父亲觉得,她们不配怀上他的子嗣吗?”
“晏姑娘的想法和我曾经的想法一样,直到后来,我能与父亲像成年人一样对话时,他才告诉我缘由。他说……”
吴书年平静的说着每一个字。
“我这一生,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让你来这人世间已是自私,又何苦再多几个冤魂。”
他竟然这么想?
晏三合手指不自觉的攥起来。
从老街走出去的吴关月,是脱胎换骨的吴关月。
他跟长公主回京,入朝为官,娶妻生子,一步一步位极人臣……其内心有一个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