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南模样长得好,自然是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只是,他委实太瘦了,身量又高,衣裳委实不好买。
成衣店的衣裳,适合他身高的都太过宽大,而大小合适的,却又太短了,一时竟难寻到合适的。
连走了几家,宋十三都没有撂挑子不干,他何曾对人这般好脾气?
也唯有对这从天而降的孙儿,能拧出这几许耐性了。
宋瑾南轻声开口,“衣裳能穿便是了,也不需太过合身的。”
宋十三却坚持不肯,终于寻到了一身看起来各方面都十分不错的,催促着他去更换。
转身之际,与一客人撞了一下,宋瑾南的后背被撞,他神色一僵,发出了“嘶”的一声轻轻吸气之声,很快便恢复如常。
但宋十三并非寻常老头儿,他耳力和眼力都很敏锐,一下就察觉了他的异常。
他当即沉了声,“你的身上有伤?”
宋瑾南缓缓摇头,“没有。”
宋十三却根本不信,扯着他就往试衣的后堂而去。
宋十三沉着脸,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了自己真正粗暴的脾气,“把衣裳脱了。”
宋瑾南僵着身子,又轻声开口,“爷爷,我真的没事。”
这是他第
一次喊宋十三爷爷,宋十三的心头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但是这并不能就此将他糊弄过去,他依旧冷着脸,“究竟是你自己来,还是我亲自动手?”
宋瑾南僵了片刻,最后还是缓缓抬手,解开了自己的衣裳。
待将上衣除去,宋十三便看到了瘦弱的腰身,前胸肋骨根根分明,简直比他这个糟老头还要瘦弱几分。
“转过身来!”
宋瑾南微微抿唇,缓缓转过身。
却见他的后背上,鞭痕交错,新伤旧伤交替,道道分明!
最严重的一处,现在都还在肿胀发红。
显然方才被人撞到引他发疼的,就是这一处。
宋十三素来铁石心肠,便是再多凄惨病患躺在自己的身前,若他知道已经没有施救的必要,他都不会有半分心软遗憾。
对他而言,人本身就有一死,不过早晚罢了。
那些人就算临死前吃了些苦头,那也是自己的命数。
但现在,看着这道道鞭痕,他那如铁石一般硬的心肠,此时却大受震动,像是被人用力狠狠攥紧了,叫他生出一种几欲窒息的感觉。
“是谁?是谁干的?!”
宋瑾南垂眸轻声,“不过一些小伤罢了。”
宋
十三只觉胸中一阵气血强烈翻涌。
不过小伤罢了?这怎么就不过小伤罢了?
这些伤,新旧交错,俨然是有人对他常年施暴,若非如此,如何会留下这般经年累月的伤痕?
想到那老婆子五年前就已去世,他那时不过也才十岁出头,爹死娘逃,根本无人照拂!
他怒声,“你老实告诉我,这些年,你究竟都是怎么过的?”
原本见他不愿多说,宋十三便也不好追问。
然而现在,面对此情此景,他如何还能视若无睹,不闻不问?
若当真如此,他如何当得起这孩子千里迢迢寻来,如何当得起他一声爷爷?
宋瑾南的眼中似有异样的情绪浮动,面对宋十三那激动得面容扭曲,几欲暴跳的模样,他终于开了口。
“我,被卖进了一户人家当下人,那户人家的少爷性情有些不好,这才吃了些苦头。”
宋十三睚眦欲裂。
这般重伤,岂是轻飘飘的一句吃了些苦头?
“是谁卖的你?”
宋瑾南眼睫轻颤,“村里的里长,他欺我年幼,又失了亲人,便动了歹念。
起先欲将我卖入小倌馆,我寻了一回死,他怕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半点好处都
捞不着,这才作罢。”
宋十三听了这话,更是咬得压根咯咯作响。
“那个村子是何处?那个里长和那户人家的少爷又姓甚名谁?你且说来,老子去揭了他们的皮!”
宋瑾南却缓缓摇了摇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不用再为那些人劳师动众。”
“过去?怎么就轻飘飘地过去了?有我在你怕什么?”
宋瑾南却只一味沉默,任凭宋十三怎么逼问,他都不肯再多说半个字。
宋十三心中哪怕似有熊熊的烈火在燃烧,见他这般倔强不肯松口,最后也只得作罢。
只是这件事他却只是记在了心里,并未这般轻巧地揭过。
他宋十三岂是这般好惹的人?敢伤他孙儿,那些人怕是不想活了!
给宋瑾南买好了衣裳,又去买了些许生活用品。
宋十三终归不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