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会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所以,当詹隋赶到军营时,他的罪名已经戴得稳稳当当的,摘都摘不掉了。
詹隋明显能感到,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那样的注目礼,简直比当初秦淮空降兵部时被大家怀疑不信任时所承受的,要强烈千百倍。
大家还很擅长联想发散,自然而然就又想到了詹隋抢了秦淮未婚妻的事。
啧,詹将军这就不厚道了,不仅抢了梁大人的妻子,连梁大人仕途都要出手阻挠,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若是同样的事情落到他们的头上,他们只怕要忍不住扛着大刀去砍人!
秦淮的心腹原本已经做好了要在暗处推波助澜,助长舆论发酵的准备。
但没想到,嗯?群众的力量竟然那么大?他们还什么都没做呢,他们自己就把故事发散传播开了?
这,倒是省了他们不少事了。
反正,事态朝着秦淮所期待的方向顺利发展着,而这一切,对詹隋来说,就不那么美好了。
他一路走来,脸都是黑的。
他何尝感受不到众人看他的异样目光?
更遑论,还有那大胆的看到他了还在窃窃私语,他们自以为自己说得小声,但詹隋的耳力惊人,都听到了!
但碍于眼下的局势,詹隋便只能将心中的怒火
压了下去。
他知道,是自己小瞧了秦淮,才被他狠狠反将一军。
这次,他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待他见到秦淮,很艰难地调整了面部表情。
“梁大人,昨夜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詹隋换上了一副满腹焦急,又隐隐带怒的神色。
秦淮反而表现平和,语气如常地把昨夜之事道来。
说到最后,他略有迟疑,“金卒长昨夜用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药,神智大约是不大清醒,所以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供词。
下官觉得,那些供词都做不得数,此事,还得由将军亲自出面查问清楚。”
秦淮没有把事情点破,面上更是一副完全没相信的模样,詹隋见到他这副完美的面具,心中的火气却是莫名蹿得更高。
他真想把这张面具直接撕下来!
詹隋勉强压住情绪,最后与秦淮一道,打算亲自去审问金卒长。
如果金卒长识相的话,就应该知道到底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
除此之外,詹隋还带上了几个自己的心腹大人。
那些人都会成为自己的见证,待审问过后,就能放出新的风声,为他洗清污名。
虽然詹隋自己也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先机,自己要想彻底地洗清这个污名,难度会很大。
但他如果什么
都不做的话,那这个污名就会一直在自己身上。
可他却忘了,这是污名吗?这根本不是啊,这件事,原本就是他在暗中指使。
这个罪名扣在他头上,他不冤。
等到他们到了关押金卒长的地方时,却发现,金卒长已经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他死了,而从表面上看,他像是被活活冻死的。
秦淮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詹隋的面皮更是禁不住抖了抖,一口气险些没能上来。
詹隋当然不在乎金卒长的生死,但他却不希望他现在死啊!
就算要死,也要先把证词说了,把他的罪名洗脱了再死啊!
詹隋还没发作,秦淮就先发制人。
“你们是怎么看守的?怎么能让他被冻死?”
看守的侍卫也懵了,“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属下该死!”
他们也没想到,他会被冻死啊,这身体,未免也太弱了些吧!
秦淮先发作了,又当即向詹隋请罪。
“是下官办事不利,这才让手底下人出了这样的纰漏,请将军责罚!”
詹隋的面色一片阴沉,责罚?他当然也想责罚,但他能责罚吗?
现在这个舆论风向,别说是责罚了,他连秦淮的半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若是真的对他做了什么,自己只怕就更要被扣上一个公报私
仇的罪名,若是秦淮再运作一番,怕是御史台的那些老夫子都要狠狠参他一本!
金卒长死了,他要洗清自己的污名也没了人证。
他只能想办法找一个替罪羊,但替罪羊好找,要让大家都相信这件事是这个替罪羊做的,却很难。
因为有了这件事作为前科,詹隋之后再想动手脚把秦淮从兵部赶走都不可能了。
詹隋总算是尝到了吃哑巴亏的滋味。
那感觉,可真是憋屈!
詹隋定定看向秦淮,那眼神,褪去了伪装,带上了冷幽幽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