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眼睛,她抬起另外一只手在眉上挡着,她的睫毛上还有圆润的泪珠。
她不哭了。
她用指背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轻轻得重新靠在墓碑上。但墓碑并没有因为她刚才的依靠而有片刻的温度,墓碑上的冰凉正贴着她的后颈,通过皮肤在她的周身窜和递,她心里因此是凉瑟的,但这并不妨碍,她眼前是热烈和煦的秋风。
她慢慢闭上眼睛感受秋风吹拂来的花香。
她如此往后靠着,阳光便还照不到她的脚下。
但她依旧靠着。
“司如。”
“我有个秘密。”
“从那天你打电话告诉我,你和他的故事开始,我的心,就已经深深埋进吹灭的灰烬里。”
她死寂沉沉,没有起伏的语气,就如濒死的风,没有重量没有痕迹。
“你留给我的录音,我已经收到了,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和你弟弟分享,你会怪我吗?”
她特意想说点高兴的。
但忍不住又想起不高兴的。
“说起他。”
“我又想起了薄时漠对我开枪。”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颗子弹打在身上的滋味。原来才不是那种只有痛觉,而是呼吸不上,那时候她甚至以为自己要暴毙了。
就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她的心口啃食,热辣的,麻痹的感觉随着血涌出越来越不堪忍受。唯一给她冰冷降温的,是薄时漠保持举枪的动作看着她的那双寒冷的眼睛。
他似乎是在拿冰锥子钻她身上那道他给她的伤口。伤口,变得又烫又冷,血流的面积越来越大。
陆相挽陷在回忆里,全身都在抖。
她的眼眶哭得肿胀,泪水已经溢不出来,几乎都争相从眼角滑落下。
“我在医院昏睡了六天,错过了你的葬礼,没有见到你最后一面,我很抱歉。”
“因为那颗子弹打在我死穴上,我几乎是,快死了。”
“我没想过有朝一日我竟然会死在他手上。”
“他救我,也杀我。”
陆相挽视线从地平线收回来一点点往上看着天空,此时的太阳被云遮着。一点点太阳的光环镶在大朵纯白的云朵身上,团簇的纯白长出来金色的尖刺,陆相挽不管怎么看着,都觉得他们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她安静了好一会。
直到太阳又从纯白里出来。
“司如。”
“我这两天已经想明白了。”
“这一枪,我就当是还他当初替我挡了一枪的恩德。”
“我也再不欠他什么。”
陆相挽看着此时脚下的影子。
阳光终于已经弥漫到墓碑下。
她侧头靠着墓碑看着凌司如三个字,而后脸颊在她墓碑上不断轻轻磨蹭。
“凌夏浔说,我十八岁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的小巷子里救得那个中年男人就是戴人皮面具的薄时漠。所以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只是也一起瞒着我?”
她记得凌夏浔曾经有机会告诉她,只不过是被后来匆匆赶来的凌司如打断了。
她当时是是疑惑,后来不了了之又被薄时漠欺骗,才没有再问出口的机会。
“他早就准备好娶我了,对不对?他灌醉我,他给我打促排卵针让我怀孕。他假装那天晚上和我第一次见,他还假装成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骗我。”
陆相挽的眼泪不经意顺着墓碑流下。
她伸手轻轻给她擦掉,她想别弄脏了。
“我本来以为,我毕业之后就可以周游全世界,做一个不知名的作曲家。”
她双手抱着凌司如的碑呢喃。
“司如。”
“我真的好想你。”
“你能不能抱抱我。”
秋风呼啦啦的吹起陆相挽的头发。
陆相挽还是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