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里没有让阳一送她到族地, 在远远地听见瀑布砸落在河面上的声音的时候,她便转头看向阳一,眼中是显而易见的驱逐。
她很小的时候, 母亲就教会她如何保护自己,第一条,便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居所。浅草一族虽在早年以绝对的实力名扬忍界, 人丁逐渐凋零之后却能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从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族地,便是因为他们对于自己的族地极尽保护之能。
阳一看见她狠厉的眼神,只觉得心中抖了一下,他上前几步, 正要说话时,一阵利刃破空之声从他脸颊一旁传来,他急急后退, 那利刃却也在他左脸颊上划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而绘里的指间则拈着一片小小的叶子。
……难不成, 刚刚袭击他的也是一片叶子?
阳一知道绘里很可能是一个忍者, 但没想到会到了随便拈过一片叶子就能杀人的地步。
“别跟着我。”绘里说, 她皱着眉, 有些不高兴。
她独居多年,很少有大的情绪波动,然而最近几天她却频频感受到自己的想法与感情被不可抵抗的外力所左右。如果换作以前,她会全程将阳一当成空气, 在马上回到族地的时候, 只会将阳一打晕丢到路边, 然后自己潇潇洒洒地回去。然而刚刚阳一无视她带着驱逐意味的眼神之后,她内心忽地涌起一阵奇怪的冲动,她觉得阳一是带着恶意窥视她所拥有的东西,而一切窥视着她的人,该死。
她原本看上去文静秀美的脸上带着丝淡淡的杀意,阳一摸着自己脸颊上的伤口后退了一步,说道:“我只是担心你……”
他曾经出任务时路过这片河谷,这一带地势险峻,且由于瀑布飞溅,石头上大多长满了青苔,稍不注意,便会从石阶上滑下去。
“担心?”绘里眉头皱得更紧,这个词她并不太理解,她朝阳一走近一步,在确定阳一的眼中并没有那种令她反感的带着贪婪的眼神之后,决定还是放过他。
阳一的奶奶是经常会给她好吃的食物的阿一奶奶。
她下了决定,便将盛有饭团的饭盒抱在怀中,转身跃上了山林的枝头间,阳一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消失于茫茫夜色中,手有些微微地颤抖。
绘里的速度实在太快。
他忽然觉得,也许绘里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绘里回到族地时,墙壁上的灯油已经几乎燃尽,火苗在灯芯上摇摇欲坠,带着即将枯萎的颓态。绘里从床下摸出灯油,添在了烛台内,摸出镊子拨了拨灯芯,烛光渐渐明朗,她低头,便看见了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处于熟睡状态中的斑。
烛光在他白净的脸上跳动,映得他高挺的鼻梁与薄薄的唇,他眉头皱得紧紧的,似乎在睡梦中也过得不开心。
绘里蹲下身,趴在床边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然后凑了上去,在他的眉间印下一个带着木鱼饭团味道的吻。
斑梦见了过去的自己。
他背着父亲留下来的宇智波团扇往前走,团扇的铁链在土地上拖了老远,带着刺耳的声音,他回过头,刚建成不久的木叶村灯火通明,照出了火影岩上柱间已经初具雏形的脸部雕像。
木叶村就像是一团光,而他则是从光中分离出的黑暗。他站在山林中,身后就是潺潺流过的南贺川,水在遇见铺在河堤的鹅卵石之后飞溅出小小的水花,河风吹着他的头发,几乎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从没有后悔过。
尽管他失去了很多。
一阵不同于冰凉的夜风的暖意轻轻覆盖了他冰凉的面庞,他觉得好像有一双温暖的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眉间。
他有些迷惑,抬头望了望天空,深蓝色的夜幕中群星点点,与这片河谷的任何一个夏日的夜晚并没有不同。他笑了笑,伸手放在自己的眉间,似乎在摩挲着那一触即逝的温暖。
斑渐渐恢复体力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天过去了,他从未有过如此无力的时候,就算当年过度使用瞳力,以致双眼差点儿失明的时候,他也常常在族地周围行走,用双手来代替双眼,去熟悉忽然间变得陌生的世界。
而这十几天,他躺在床上,看着墙壁上那盏壁灯静静地燃烧,他甚至不知道外面什么时候日出,什么时候日落,只能凭借绘里出门的频率来推算过了多少天。
这段时间绘里总算弄清了他饥饿的速度比她要快,所以出门也频繁得多,有时候是村子里的人赠送的饭团,有时候是她去山林中采的野果。
她总能采很多,用裙摆兜着,小心翼翼地回到洞窟内来,将那一个个红得发亮的果子递到斑的嘴边,待斑开始慢慢咀嚼时,她又拿出一个,塞进嘴里。
她的吃相并不是很好看,一口接着一口地啃着手中的果子,还来不及咽下便又啃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吃寿司的时候她甚至没有咀嚼,而是整个囫囵咽下。斑每每观察她进食,总觉得像是在看一个在野外生存多年的兽类,兽类捕获了食物之后,总是带进自己的巢穴,以最快的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