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邱皋已经坐在大堂。
柳月珞也坐在桌旁,看他进门,善意笑笑。
早上,吃的清淡。
不过几碗稀粥,六个白面馒头,几张薄饼,三碟酱黄瓜。
“他死了,对吧。”
桌子对面,邱皋大口咀嚼薄饼,一边问了一句,丝毫不在意柳月珞这个外人在场。
陈小白夹起一筷子黄瓜,放入嘴里,很酸,又莫名有些发苦。
“嗯。他杀了自己。”
邱皋沉默,吸溜稀粥的声音一直响动。
将空碗放下,邱皋才说了句:“吃完就启程吧。”伸手又去添粥,还拿了两个大馒头。
囫囵说道,“这里的事,会有人处理的。”
釉蓝衣裳姑娘没说话,默默咀嚼嘴里的饼,神色莫名。
邱皋吃了三个大馒头,又狼吞虎咽啃了三张大饼,补充道:“我先去收拾,柳姑娘,你和师弟慢用。”
周围又是一片尴尬。
陈小白吃的很慢,比柳月珞还慢。
也许是察觉到陈小白的无所适从,柳月珞放下筷子,礼貌说了声:“陈师弟慢吃。”
桌子旁边就只剩下少年一人。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今日是翟鸿卓,明日呢,或许,不知道哪一天,他也会死。
邱皋又租了马车,这次,明显比之前条件好了许多。
帘子不漏风,还是两匹马,体格健壮,四肢修长结实。
伯乐来了都要说好马。
空间很大,邱皋独坐一榻,他和柳月珞分坐两边。
马车直溜溜顺着大路,出城。
踢踢踏踏的声音在城门处响起。
陈小白意有所感,掀开车窗小帘。
一列气质沉稳,目光犀利的士兵站在城门,为首的人高坐马上,丢来一块令牌,大喝:“碧霞城城主翟鸿卓为官五载,纵容贼匪、勾结作恶、残害无辜,依法处以死刑。”
后来再说了什么,陈小白并没听。
都和他无关了。
马车飞驰,官道辽阔。
也许,用不了两天,就能很快到西南主城,清州。
在这之前,陈小白打量一眼对面看书的柳月珞。
这个女孩儿,又会是什么角色呢?
……
天上的云稀稀疏疏,落入建安的太常署。
议事堂站着六人,其中,一个灰发褐眸老嫗拄着手里青绿的拐杖,郑重说道。
“今年真正的招人,可以开始了。”
剩下五人纷纷点头同意。
“让秦长风进来吧,这里的担子,是时候交给他了。”
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
“我们这些老家伙,也该到该去的地方了。”
秦长风慢慢走进,六个苍老佝偻的身影围坐一边。
仔细一看,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伤口。
或是脸上有着可怖的抓痕,或是没了双目。
其中一个断腿老叟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说道。
“小狐狸,今日,我们六个老家伙,也该走了。”
秦长风脸上带了些悲戚。
“再等几日,或许我…”
话没说完,被那没了双目的老者打断。
“诶诶诶!你这臭小子,说什么鬼话!”
拄着拐杖的老嫗没好气骂道。
“咒自己呢?”
“你要稳稳地坐在这个位置,看着影阁,一日一日壮大。”
六个老人,看着沉默不语的秦长风,笑骂。
“这么大年纪还板着个脸,难怪几十年了还是个老光棍。”
“哈哈哈——”
其他五个老人笑笑。
“走了,老伙计们。”那老嫗招呼了一声,蹒跚向外走去。
一个又一个老人接着往外走。
秦长风独立原地,历经风霜的眼里满是悲伤,半晌,他弯了腰,颤着声音说道。
“秦长风在此,恭送六老。若有世缘,幽冥再会!”
这是一个循环。
很多年前,第一批阴巡使老了,影阁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抱歉,但是,只能请诸位赴死。”
第二代阁主,说出这话。
整个影阁沸腾。
一个个年轻的面孔面色激昂,“前辈们做了这么多,老了不是更应该受到影阁的尊重,安享晚年吗?”
“凭什么让他们赴死?”
二代阁主任凭刺耳的骂声环绕整个影阁,淡淡说了句,“因为你们,不够强大。”
“这个规定,会延续,包括我,我老了,也会自请前往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