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载在耳边小声说道:“郎君,这里不正常。”
李倓淡淡问道:“如何不正常?”
“这客栈人太多,不应该这么多。”元载扫视了屋内一眼。
屋内坐了许多人,各个神色疲惫,成群,喝着热汤,吃着晚餐。
有的保持着沉默,心事重重,有的则高谈阔论。
“现在是腊月底,马上就是元旦,这些人应该赶回家与家人团聚才对,怎么都聚在了此处?”
这时,店家走了过来,他礼貌地说道:“客人,里面请。”
“店家,你们这里还有地方歇脚么?”
“要喝一碗热汤有,但歇脚的地方真的没有了。”店家苦笑道,“听客人是外地来的吧?”
“我们从洛阳过来。”
“那你们不知道也正常,那里还有一片空地,我让人搭个火堆,后屋还有一个铁锅,可以对付对付。”
颜真卿扫视一眼上面,问道:“客房都住满了吗?”
“早就住满了,连马厩都腾出来了。”店家说道,“不是不愿意安置几位,是实在没有办法。”
颜真卿说道:“郎君,我们还是再去周围看看吧。”
不等李倓说话,店家说道:“没用的,这条官道上所有客栈都住满了,据我所知,前面一家客栈的店家,连狗都杀了来安置客人,狗骨头熬了一遍又一遍。”
“到底怎么回事呢?”元载好奇地问道。
店家却不回答,只是说道:“那边是最后的空位了,客人若是不需要,我便留给别人了。”
元载说道:“郎君,先坐下来歇歇吧。”
众人走进店内,走到一个角落坐下来。
“郎君,来,还有一些肉干。”武二郎从行囊中取出肉干递过去。
那肉干一拿出来,周围立刻有无数双眼睛钉了过来。
但碍于李倓周围有一群佩刀、弓的扈从,却没有一个人敢乱动。
李倓拔出一把短刀,将肉干切开。
“子美,冻坏了吧?”
“多谢郎君,我还好。”
“士安,你身子骨弱,还要跟着我一路奔波到扬州,你多吃一些。”
刘晏接过来说道:“多谢郎君。”
李倓继续说道:“士安,你说的这一路走过来,许多地方还有开渠的可能,我深以为然。”
“江淮水系众多,无论是淮河还是长江,或者泗水、汴河、太湖、洞庭,都有大肆开发的可能。”刘晏吃了一口肉干,武二郎又给他递上一壶水,“现在倒是不急,我觉得可以先选择长江、运河,在延伸到太湖,做第一批水渠的开发,建立一个为扬州为中心的太湖扬州河运网。”
元载说道:“我也赞同士安的说法,扬州是东南最大的州,位于长江、运河之交界处,向西可通金陵、江陵,向北可抵达汴州,南可至苏州,江淮之地平原也不少,若是开渠更细致,可助民间开发更多荒田。”
“要开荒,是一个很艰难过程。”武二郎突然说道,“许多人都没有自己的田了,被迫依附在权贵那里种地,他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谁去开荒呢?”
武二郎的话,突然将问题拉到了现实中。
武二郎继续说道:“地方上的官员和贵族,利用权力,做了许多不法之事,郎君如果想做一些事,必须要先过这一关。”
他眼中似燃烧起了愤怒的火焰。
说话间,外面突然传来一些声音:“都让开!别挡路!”
众人的目光转移出去,却见一群人鱼贯而入。
店家立刻笑脸上前:“诸位上官,里面请,萧郎君,您来我这里提前说一声,我给您准备一个上好的位置。”
萧郎君说道:“刘二,你这里住了多少人?”
店家立刻说道:“约莫有一百来人。”
那为首的说道:“通知,都下来,要收关卡钱。”
“是是。”
周围一个人突然说道:“我们之前不是交过么,为何又要收?”
说话的是一个瘦子,穿着一身布衣,皮肤黝黑。
萧郎君带着人走过去,瞥了那瘦子一眼,便毫无征兆地一脚踹过去,将他踹到在地上。
周围的人神色一惊,却无人敢出声。
那瘦子吃疼地叫了一声,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准备爬起来。
但萧郎君显然不打算放过他,走了两步,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用力碾压。
瘦子这下惨叫起来,周围的人连忙转过脸去喝汤,不敢再多看一眼。
“让你交钱就交钱,这是官府要收的钱,你有问题就去问扬州刺史!”
“我交!我交!但是我们被困在这里半个月了,我们的货都囤积了,手里没有钱,能不能把货卖了再交钱!”
萧郎君更加用力,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