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仙芝和封常清对视一眼,随即走过来看下去。
看到了人头,不由得一震。
这两个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名将,杀伐气息极重,杀人如麻,砍掉的人头不知凡几,怎么可能被一颗人头震惊到?
但此时确实震惊到了,因为这是边令诚的人头。
边令诚是圣人的人,他现在死在了这里。
圣人的使者死在了这里。
这个后果,谁承担得起?
“大王,边令诚的人头为何会在这里?”封常清强作镇定地问道。
李倓看着手里的圣旨,淡淡地说道:“我杀的。”
高仙芝和封常清着实没想到建宁郡王承认得如此爽快,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了。
沉默了片刻,高仙芝才说道:“大王为何杀边令诚?”
“因为边令诚要杀二位。”
再一次沉默,高仙芝的脸色极其难看,封常清也没有说话,神色多少有些难看。
李倓握着圣旨,说道:“这份圣旨里什么都有,需要小王念给二位听么?”
封常清顿时心寒,他一心为国,赤胆忠心,现在情况危如累卵,圣人却要杀自己。
顿了一下,封常清还是苦涩地说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李倓说道:“封二何错之有,要死在这里?”
“我丢了洛阳,此乃重罪。”
“我来之前与王忠嗣提过,若是王忠嗣来守洛阳可能成?王忠嗣跟小王说,哪怕是他到洛阳,也守不住,洛阳一是大城,二是无可守之兵,洛阳之事并不责怪你。”
说完,也不等高仙芝说话,继续说道:“陕州退兵更是明智之举,战况复杂,非进所能胜。”
高仙芝和封常清顿时对李倓的好感更上一层楼。
在如此时刻,李倓还能说出如此谅解他们的话,他们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可是圣人……”
“圣人是被人迷惑的!”
高仙芝和封常清立刻知道李倓什么意思了,但这种话又不好直说出来。
封常清只能问道:“大王接下来要如何做呢?”
“大王杀了边令诚,长安不会善罢甘休的。”高仙芝脸上露出了一丝少有的苦涩。
他们都知道,李倓之所以如此坦然地承认,是因为长安会把杀边令诚这件事扣在他高仙芝和封常清身上,而不是建宁郡王身上。
因为建宁郡王完全没有杀封常清的理由。
但是高仙芝和封常清却有充足的理由。
可是高仙芝和封常清又不能说李倓在害他们,因为杀他们的圣旨就摆在面前。
横竖都是一刀了。
当然,摆在高仙芝和封常清面前的还有一条路:投降安禄山。
但无论从忠义,还是从现实情况,他们都没办法投降安禄山。
投降这件事,不是乳臭未干的小伙子们想的献城那么简单。
投降最难的地方在于,投降过去后,自己不会被信任,权力会被剥夺,会被对方的亲信排挤,最后下场可能会更惨。
人生许多选择,都不是年少无知的愣头青们想的那么简单。
怀疑和不确定才是人际关系的常态。
更何况,这潼关的将士们,可不愿意投降安禄山。
“本王还是那句话,圣人被奸臣迷惑了,解决掉奸臣,击退安禄山,大唐还是之前那个大唐。”
两人再一次陷入沉默中。
过了不知多久,高仙芝说道:“大王需要我们怎么做?”
“守好潼关,必要的时候,与本王一同回长安。”
“回长安……”封常清说了三个字就顿住了。
李倓淡然说道:“回长安,清君侧。”
“大王可允许我二人私下商议一番?”
“请便。”
两人起身先出去。
李倓知道,高仙芝和封常清已经没有选择了。
但这件事实在太过违背他们过去遵守的道义,他们需要缓一缓,这是人之常情。
他们不是一个小兵,也不是某些嘴巴比脑子更快的蠢货。
他们不可能立刻给出保证,这不符合他们的身份和才能。
两人到了高仙芝的住所。
“封二,建宁郡王他……”高仙芝忍不住了。
“建宁郡王他这是要把圣人换了。”封常清直言不讳地说道。
“那他岂不是成了第二个安禄山?”
“高帅此话差矣,他可是太子之子,他拥立的自然是太子,长安眼下恐怕已经有人有拥立太子之意了。”
封常清冷静地说着。
这话倒是真不假。
试想想,历史上的马嵬驿政变,背后有哪些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