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仲通到紫宸殿后,看见正前方,有一个身着明黄色圆领袍的青年,正端坐案前,提着毛笔书写着什么。
“三郎,鲜于仲通到了。”
“嗯。”
张旸退下去,李泌也没有进来。
鲜于仲通走进去后,心中忐忑不安。
“罪臣参见陛下。”
李倓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写着。
足足半个时辰后,鲜于仲通整个人已经站得僵直,李倓才放下笔来,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骨。
“什么时候到的?”李倓端起一杯茶,淡淡地问了一句。
“今日午时到的长安。”
“长安的情况你可有听说?”
“臣不知圣人所问何事。”
“剑南道税赋的问题。”
“臣来长安之后,一直听候宣召,不曾与李公在外的其他人交流,所以陛下所言长安之事,臣并不清楚,请陛下恕罪。”
“小事而已,不是什么罪。”
鲜于仲通心头微微一缓,来之前,他曾经多次预想过与皇帝见面的场景。
皇帝大发雷霆,或者质问自己战败的原因。
甚至提到杨国忠,然后把自己赐死。
现在看来,好像陛下也没有那么生气。
“但你两次战败的事情,就另当别论了。”
说着,李倓拿起一份文书,扔了出去,飘落到鲜于仲通面前。
鲜于仲通刚舒缓下来的神经再一次紧绷,连忙跪下来道:“臣出师不利,请陛下降罪。”
“罪何时都能降,你急什么?”
“臣……臣……”鲜于仲通额头开始冒汗。
“这是剑南道度支使发来的,你前年打南诏,花了一百万贯,去年又花了一百万贯。”
李倓又抽出两张纸,扔了过去,轻飘飘地落到鲜于仲通的面前。
“你是在打仗,还是在烧朕的钱?”
“哦,朕今年登基的,看来你还是很体恤朕的,朕在位,你没花钱,因为已经开打,且转眼就败了,朕都来不及叫停。”
“是南诏夷不尊圣朝,肆意袭扰我边境……”
“是吗!”李倓突然蛮横地打断了鲜于仲通的话,音量明显提高了,“朕怎么听说,是你骄兵轻敌,才导致大败!”
鲜于仲通吓的更加不知所措:“陛下恕罪!”
“你刚才可是让朕降罪的,怎么现在又要朕饶恕你!”
“陛下,那南诏夷已经投奔吐蕃,吐蕃兵实在强悍,臣不敌!”
“你不敌,那朕要你这个剑南道节度使有何用!”
鲜于仲通全身是汗,只觉得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
气氛压抑得可怕。
不知沉默了多久,耳边才有传来圣人的声音:“你是开元二十年的进士?”
“是……是……臣是开元二十年的进士。”
“知道现在有多少人上书要朕杀了你吗?”
“陛下恕罪!再给臣一个机会!”
“再给你机会,你再一次瞒而不报?”李倓冷淡地问道。
这句话就像一根针一样扎在鲜于仲通的额头上。
瞒而不报的事,是杨国忠干的。
那还是叛乱之前,鲜于仲通成剑南道节度使,第一次讨伐南诏,兵败后,杨国忠为了维护自己宰相的颜面,欺骗李隆基。
然后转身,安禄山叛乱,这件事就搁置了。
李亨继位,鲜于仲通给李亨奏疏。
鲜于仲通在奏疏里画饼,当时窘迫的李亨也没啥人值得信任了,好不容易来个舔狗,当然得试一试。
打南诏?
这个软柿子,先捏了,展现我的熊威。
结果打到今年,又败。
这件事证明了一点:鲜于仲通打仗是个草包!
没错,打仗方面,这货就是个草包!
开元二十年的进士,是个文官。
可千万不要以为进士出身,打仗草包,他就真的是个草包!
能在大唐中进士的,那都是人才中的人才。
也千万不要以为科举仅仅是考你背的内容。
例如策问,都是考对国家政策和时政的看法。
明经科的策论则是出题,考察理论和实际的联系。
这种人,如同类比21世纪,比考上清华含金量高很多。
鲜于仲通不算什么大族出身,他能跻身进士,是绝对有真材实料的。
但这不包括打仗。
“陛下恕罪!”
“让朕怎么饶恕你,你那些事,那个人都已经全跟朕说了,说当初兵败是你一意孤行,也是你轻敌冒进,后来隐瞒不报,也是你的主意!”
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