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云在一个雨夜醒来。
雨声潺潺,如落铃摇晃,清清脆脆地落在地上,溅起星点的涟漪。飘摇的风雨拍打菱花窗格,檐下灯笼随风晃动,混着树影投下一片橘色晕光。
房门“咿呀”一声,一股冷气儿钻了进来,下一刻又被来人及时用门堵住。重云听见轻盈的脚步声踏在冷木地板上,他半支起上身,目光循着声音看过去——
清秀可人,深褐色的长发落在胸口,是蒙德人的相貌,却又带着点哀愁的温婉。额头裹着层绑带,有点病怏怏的感觉。
见他醒来,你微微一笑,举了举手中的汤碗。
重云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对你发呆看了许久。想起昏迷前他做的荒唐事,少年迅速瞥了眼你额头上的伤,语带歉意:“抱歉……”
“不是你的过,我额头上本来就有伤。”
你笑笑,将热乎乎的汤放在他身边桌上:“你的头上又没有角,怎么会撞一撞就把我额头弄出个口子呢?”
是作轻松语调的调笑,重云羞怯,揉了揉毛茸茸的蓝色脑袋,“我举止太冒失了,还麻烦这位小姐……”
“啊,对了。”
重云正色,抬起头直视你道:“我名重云,家族久居璃月,世代以驱邪除魔为业。今日在外纯阳之体发作,谢得小姐相助,不知小姐名字?重云必有报答。”
“不用这么拘礼,我只是恰巧路过将你带过来罢了。我叫希灵,蒙德人,是来璃月寻去稻妻的船队的。”
你对少年这副正经的模样感到好笑,忍不住弯了弯眸子:“我听说了,你是驱魔方士,好厉害啊。”
听到意料之外的赞赏,重云并未觉得开心或者害羞,反而攥紧了被子一角,轻声:“我体质特殊,每到阴寒之地,原地一坐,就能将妖邪驱逐殆尽。光凭体质行驱邪之事不过是耍小聪明。若是真正的方士,自当以方术见长。我暂且还配不上希灵小姐的赞美。”
“是么。”
你端起汤碗递到他面前:“听闻你接了不少驱魔单子,以璃月为中心,四处进行驱邪活动。看你年岁不大,已经声名鹊起,,想必游历过后,重云定当会是个过人出彩的方士了。”
你嗓音温柔,声音很轻,让重云不由自主地细细聆听。他本就是个认真的人,将你的话细细听过之后,心口一片熨帖。
以往他说起纯阳之体带给他驱魔之路的“阻挠”时,旁人大多是安慰或者鼓励,你却淡淡地顺着他努力的方向作期待,有种莫名的认同感。
确实如此罢了,眼前的重云尚未直视纯阳之体带给自己的好与坏,在你眼里看来是个需要成长的少年。
重云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救命恩人居然与自己的想法如此一致,自己历来对任何驱魔委托都是全心全力,哪怕很多时候遇到的是些乌龙之事,他也勤勤恳恳,虽会被行秋打趣,但重云还是这么做了。
“原本是想带你去不卜庐的……但,咳,稍微有些不方便,先将你在我的寝居安置下来了。”你没说自己是因为从轻策庄将他一路背过来实在背不动了只能现在望舒客栈歇下:“想着做点吃食给你,你也正好醒了,待休息完后一起去不卜庐再看看?”
不由自主接过汤碗后,重云舀了舀里面的酒酿圆子,轻道了声谢,却迟迟没有下口,目露犹豫之色。
你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圆子润色雪白,分量不多,应当是正好的。刚煮出来不久,还散发着淡淡的甜热气……
“啊。抱歉。”
你作势要拿回:“忘记你纯阳之体不能食热,是我的疏忽。”
少年挣扎了几下,还是顺着你的力道撒了手。
树影在床上摇曳,温柔的烛光照在少年白皙的侧脸上。你眨了眨眼睛,舀起一勺吃了下去。
他垂下脑袋,柔顺的冰色发梢晃下,遮住少年抖动的冰蓝色睫毛。
“抱歉。明明是你的一片心意,我却只能放凉了吃。”
“……”
你咽下食物,悻悻放下勺子,发出一声悦耳的脆响:“不会啊,我自己吃了……”
重云闻言抬头,见你已经吃下一勺圆子,嘴角还残留晶莹,愣了下:“那我吃什么?”
你也呆了:“我盛了两碗来着,还有一碗在厨房放着,正好可以凉了吃……”
……
菱花窗格洒落一片雨与叶的拾光。
你们对视了几秒,蓦地,双方皆笑起来。零碎悦耳的笑声如铃,和着雨帘奏出协音。
重云半眯起眼,俊俏的脸上染上淡淡笑意的绯红。他缓和半晌,见你笑意盈盈地吃着圆子,柔声道:“我已经清醒,就不必麻烦你了,占着你的床位太不像样。”
他方才看了眼,除了对面窗户边上的软榻,你没有其他可以待着的地方了。本就是自己的过错,反倒要一个女孩子家照顾,重云略有囧意,想着早些回家,给你备些礼、或是为你做些事算作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