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女儿眼底平静的是一丝悲凉,听着女儿微微哽咽的声音,苏安怀说不出一个“不”字。
手用力的握了握,然后再放松,他拒绝不了女儿的要求:“容为父再看看。”
“父亲,祖母真的是您的生母吗?”
苏安怀脸色一沉:“影儿,这话胡说不得。”
“是女儿逾越了!”苏叶影长睫扑闪了几下,最后缓缓抬起,这是她心底的疑问,一直存在,上一世,她就一直在怀疑,一个当母亲的真的能对亲儿子一家,恶毒到这种地步吗?
“好了,这事为父会想法子。”苏安怀舍不得女儿黯然神伤的样子,忙道。
分家之事可以考虑,但又怕母亲跳出来阻拦,他当初的确是答应了父亲的。
“父亲,听说祖父当初让您不要分家,有这事吗?”苏叶影收敛起心头的情绪,问道。
“你祖父是说过这样的话。”苏安怀长叹一声,如果不是曾经答应在父亲,哪怕他现在找不到二弟是不是真的伸了手,也会要求分家的。
“父亲,祖父为什么要这么说?您自小就和二叔关系不好吗?”这话苏叶影听到过,现在苏安怀再次提出,忍不住问道。
如果不是这其间有问题,不会特意的提出,
好像很怕大儿子分家似的。
以太夫人在,其实不需要这么说。
“我自小就养在你太祖父的身边,和你祖母并不亲近,你二叔和我不同,是由你祖母亲自抚养长大的,你祖母待他更亲厚一些,对我一直很严厉。”苏安怀叹了一口气,往事不可追,小的时候看到依偎在母亲身边的弟弟,他也是羡慕的。
可他若是靠上去,便会被一顿呵斥。
说他以后会继承爵位,又怎么可以玩物丧志。
所以,他不能玩,只能好好学习。
曾经以为自己学的好了,母亲也是欢喜的,也会像二弟那样得到奖赏,稍大一些,他不但学文还学武。
可却依旧得不到母亲的关注,最多就是呼延的点头,或者偶尔也会赏一些东西,却是远远不及二弟的有心意、更珍贵。
儿时的记忆,现在已经很淡很淡,如今的他也不再需要母亲的抚慰,一年有大部分时间在边境,关乎儿时的记忆都快完全消失了。
如今却被女儿勾起了回忆。
有些事情原本不需要对女儿说的,看着女儿明澈期望的眼神,有些话就极自然的说了。
“因为这个原因,我和你祖母总是不太亲近,你祖母也更偏心于你二叔,可能是你
祖父临终前,怕我终究淡了这情份,怕你祖母压不住我,这才有了那样的话,让我跪在病床前答应此事。”
苏叶影眯了眯,轻飘飘的道:“父亲,如果祖母不只是偏心呢?如果她也知道王氏的所作所为呢?”
这话几乎是忤逆的,带着些小女儿的任性,可就是这么直白的提出,送到苏安怀的面前。
“父亲,您有没有想过……王氏能有天大的本事,可以做的这一步?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玩弄在股掌之间,甚至连父亲也被她同样拿捏住,这么多年?”
最后几个字,苏叶影特意的加重了语气。
苏安怀被震住了,小女儿的话带着的忤逆和愤怒,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听起来很是逆耳,但却是有道理的,王氏一个人做不到这一步。
当时王侍郎夫妻还没有进京,他的事情,这么多年和施晴雨联系在一起,当然不可能是施晴雨一个人的事情,若非如此,自己必然早早的发现异常,哪里让施晴雨暗中在自家府上搅风搅雨。
王氏一直在配合着施晴雨,两相呼应。
是的,两相呼应!
话又重新转回来,那个时候苏丹烟还不是太子的求诊命恩人,太子不可能为了保全苏丹烟,暗中动
手。
看着微微颤抖着眼睫的女儿,苏安怀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茶水苦涩,一点点的侵入心脾。
他原本应当千娇百惯养大的女儿,小小年纪却不得不操心那么多的事情,如果她没有崛起,恐怕这会早已经死在王氏的算计下,不只是小女儿,还有大女儿,还有冯氏,等他回来,甚至还可能多了施晴雨这么一个妾。
眼底的迟疑变得冰寒,话冲口而出:“如果发现你二叔有害你的证据,我必把他分出去。”
哪怕母亲拦着,用当时他在父亲床前说的话,指摘他不孝也不行。
但凡有一丝痕迹是二弟留下的,他必不轻饶苏安生。
看着父亲的神色从犹豫,变得坚定,不再是茫然不安,苏叶影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
分家不是一下子就能分的。
有父亲在祖父病床前保证的话,父亲若是要分家,面对的困难不比自己小,一个不小心便是“大不孝”。
这么一顶大帽子套下来,父亲也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