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沫痕走后,灵若走向窗边的案几。
上头整齐摞着几本账册,一本摊在桌案上,正翻到灵若去静音堂前未曾看到的地方。她直愣愣走过去,发疯了般沉溺其中。
素指拿起豪笔细细圈画,另一手在两手合宽的木珠盘上拨的噼啪作响。
看完京中的铺子营生往来,又拿起另外一沓账簿,审查京郊庄子今年收成。
镇国公府几代戎马,爵位世袭罔替,灵若的母亲出身镇国公府,自然为灵若攒下泼天的嫁妆。
京郊庄子收成例来半年一查,与这次查账之期还余一月有余。
清笳看见夫人从午时起便坐在这了,一坐便是半个时辰,茶水也不喝,话也不说一句。
眉眼里的担忧浓的都要溢出来。
她轻手轻脚端来白玉壶,澄澈带了清甜香味的蜜水沁入缠枝白玉茶盏。
甜丝丝令人眉目舒展。
“夫人,用些蜜水吧。庄子上刘管事孝敬了今年刚产的蜂蜜,温脾养胃最好不过了。”清笳拿着杯盏立于灵若身侧,低声劝道。
白绢上头的笔尖一顿,灵若停下算账的动作。
外头刺眼的阳光顺着窗棂的雕花大喇喇投落,晃花人眼。
灵若动作一顿,长时间垂案低头眼前隐隐发黑。
她放下笔,一手揉过略显疲惫的桃花眸,清透的声音干涸:“好。”
唇瓣相碰微黏,喉中许久茶水未尽干涩被滋润。
梳着双螺髻的粉衣小丫鬟脚步略快从门边进来,福了一礼道:“夫人,周管家在门外求见。”
灵若放下茶盏,让人进来。
周管家一袭青色直缀,略微有些花白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用一银冠整齐束着。清笳请人坐下说话。
他摆手表示不用,见了灵若恭敬拱手道:“见过夫人,周某来此是有一处不明。前日夫人命我收拾柳姨娘的院子,但形制一事不知是按妾还是贵妾?”
“大公子常不在府内,想着就先来问过夫人。”
云归捧着秋日分例新裁的衣裳进来便听见此话,牙尖嘴利地笑道:“周管家此言差矣,大公子说纳柳姨娘为妾,那便是按妾的规矩办事了。哪来什么贵妾?”
她哐的一声将竹篓子砸在地上,丝毫不收敛赶客的意味。
“云归,不可无理。”灵若作势说了一句,周管家是江沫痕的人,且一向处事公正,明面上的面子不可少。
云归捡起篓子立于一旁暗自撇了撇嘴。最后看见夫人赞同了她的说法后又喜笑颜开。
灵若看向周管家,语气平静道“如此,便按妾的规矩置办。还需周管家多多操劳。”
“不敢,能为夫人分忧是在下的福分。”他拱手后便告退,着手去采买相应缺漏之物。
思及江沫痕令她与柳依棠好好相处,灵若纤长的眉睫垂下,掩下眸中所思。
云归搁下分例衣裳后,屋内三人无心思去查看,听她絮絮叨叨说道:“江老夫人从昨日起开始闹绝食,今早大公子去了一趟,稍微好了些但早膳说没胃口不用,午膳应是饿的狠了吃了几口菜。”
“奴婢瞧她是下不来台,被客房那个女人闹的啊。就等着有人给她递个台阶下来。”
江老夫人素来好面子,她的话被亲儿子违逆了相当于往她面上扇了一巴掌。
如今纳妾之事已成定局,老夫人不愿意就这般轻飘飘过去。
灵若起身,云归二人见了赶忙上前来扶她,惹的灵若一笑:“哪里就这般脆弱,你们忘了我曾经马术可是得过外公夸赞的,马吊打服了京中贵女,还和小舅学过武剑。”
这一笑明媚盎然,冰雪消融百媚生。
这都是及笄以前的事了,久到灵若都快忘了。
但如今是非常时刻,要小心着来,灵若拗不过二人便由着她们来。
“夫人,如今你是要去看老夫人吗?”清笳不明就里问道。
江老夫人闹绝食,身为儿媳妇不去探望,于情于理要被人戳后背脊梁。
“去寻让她不再闹的人。”灵若起身,出了听风阁往客房的方向走去。每走一步,灵若面上都无甚表情,轻飘飘的仿若看淡了这事。
可越临近,下人在一旁屈身行礼灵若也置若罔闻,她心头跳的越来越急促。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件事她从未曾放下。
待到了客房前,柳依棠身侧那容长脸的丫鬟彩霞守在门边。
抬眼见到三人从内院来,当即面上神采飞扬上前盈盈一福礼,矫揉造作道:“夫人,您这会儿可不方便进去呢。大公子一回府便急不可待地往我们小姐这跑,还需夫人您多担待呢。”
她眼尾上挑,斜斜睨了三人一眼。挑衅之意明晃晃。
“你,夫人哪处院子想去去不得。用得着你在这搬弄是非?”云归怒目,眼里头仿若要冒出火星子。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