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都城中当然还有比清桐院更暖和的地方,但她这样登堂入室,完颜康似也不以为忤,只轻轻道:“起来,喝杯酒暖暖身子!”
桌上有酒,酒还用红泥小火炉温着,他好似已知道今夜会有人深夜登门,甚至备下了暖酒。
小梳从火盆边跳起来,接过他手中那杯酒,一口就灌了下去,一杯不够,又要了两杯。她还要时,完颜康便没有再给:“这米酒虽甜,适宜女孩子家,却有后劲,不可多饮,于你,三杯最多!”
小梳目光虽还有恋恋,到底听他的话,还去火盆边坐了,片刻,忽又笑眯眯仰头问道:“你怎知今夜我会来?”
完颜康犹豫半晌,缓缓坐于她身侧,取了地上铜拨将炭火替她拨亮、拨暖些:“原本也不知道,只是心里大概猜了猜!”
小梳喝了酒,一股酒红已漾在双颊,欢喜笑道:“我原本也没想过要来看你的,后来躺在床上左睡右睡睡不着,便也想来看看你,你说奇怪不奇怪!”
完颜康微微一笑,侧脸看她散着薄薄酒气的双颊:“王子猷雪夜访戴,大概就是这般兴致。”
小梳瞅着他双眼直笑:“王子猷雪夜访戴又是个什么东西?”
康王孙本能一楞:“王子猷可不是什么东西!”未及说完,他清冷面颊上已闷声笑了出来,忙道:“我不同你再说这些!”
小梳原本还巴巴瞅着,但见他□□坚定,是打定不肯跟她说这个王子猷是什么东西的,她也不再多问,只将手还放在火上烤,身旁忽有人道:“将外衣脱下来!”她心中陡乱,正要抬头,猛见一袭大裘从头顶盖了下来,“我的衣服向来不许别人穿,只今日这一次意外!”
小梳此际也已觉得身上衣服湿寒,多少炭火都烤不回来,便裹在大氅之内,偷偷将外衣脱了,仍放在火盆边烤,后来将头探出大氅,见内间珠帘已垂,完颜康正身坐在里间,只颀长一道身影挂在珠帘上,这才放心些。
那大氅在她身上只是垂地,她心中不舍,便拎起两个衣角,将自己小心放进了火盆旁的大椅子中,这才轻轻吁出一口气,目光偷偷瞧了桌子一眼,又偷偷去摸了一杯桌上的米酒来喝。
她久在炭火旁烤,口干也是正常,珠帘内边有一道声音便叹道:“只这最后一杯,再喝,真会醉的!”
小梳点点头:“我今日来,却是同你说声对不起的!”
“哦?”少康在帘内低低一声,短短一笑,“你这声对不起何来?”
小梳低头,看了看自己露在大氅外的手指:“沈哭一向都是很讲道理的,但自从上次的事后,他的人好像变了一些!”
“那是不是因为你不听他的话?”少康微顿,才在帘内沉声道,“像你这样的小姑娘,岂非很爱惹事!”
小梳迅疾点点头,重新抬起的脸颊上已有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这几日天天把我带在身边,就是怕我再犯错!”
珠帘内,完颜康忽然没有再说话。
“我们在路上遇见过你两次,他不许我和你打招呼,这自然也是对的!只因为他不想我再给你惹麻烦!”小梳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我原先有些怪他的,现在才知道他这是为了我好!”
珠帘内忽然一片平寂如海。
小梳的声音平静下去,却突然又说道:“但是这一次,就算他再生气,我也是要来看一看你的!”她忽然又认真道。
“为什么?”珠帘内,沉寂许久,这一回,完颜康的声音又响起。
“因为这一回,我们是来向你辞行的!”小梳咬了咬嘴唇,目光盯向珠帘。“我在中都的朋友并不多,除了骆姐姐,你是第二个!今日一别后,也许就再也不会见面。”
她犹豫了一下:“沈哭说你的身份特比,定然不会吝啬这不告而别,但是我却觉得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就像跟沈哭在一起一样,可以一起说话,还可以一起喝酒!”
她认真对自己点点头:“所以如果我明天就要走了,当然一定要跟你来说一声的!”
完颜康忽然再度在珠帘后沉默,半晌:“明日就走么,我以为你们至少会在过了皇诞后再走的!”他忽然掀起帘子,自帘子后走了出来。
小梳抬起头,有些为难地笑了笑:“今日在街上忽遇到两个奇怪的姐姐,她们偷偷跟了我们很久,沈哭仿佛是认识她们的,但他回来却说,青姑或许已经回了离华岛,正因为那样,我们才在中都城找了十多日还是没有找到她,便不如回去碰碰运气!”
“中都本来就大,要找到一个人本来就不容易。”完颜康徐徐将目光注视到小梳脸上, “又或许,我可以帮你们!”
小梳连忙摇摇头:“沈哭若知道我又来找你,他必定要生气的,况且他也说过:找到是天数,找不到也是天数……”
“小梳!”她话音未落,却已被完颜康打断,“你处处都以沈哭的话为理由,你可有你自己的立场?”
小梳猛呆了一下,愣愣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