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良缘坐上马车,车厢颠簸一下,又左右摇晃一下后,马拉着车,带着莫良缘往京城的方向跑去。莫良缘松开按着伤口的手,手掌心上殷红一片,盯着手上的血看了一眼,莫良缘不在乎地撇一下嘴。
“小姐,您的伤没事吧?”车外传来小范忧心忡忡地声音。
“没事,”莫良缘说:“不用担心。”这伤要不了她的命,能有什么事?
小范默不作声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跟莫良缘道:“小姐,刚才我们可以仗着人和马都被大雨淋透湿了,骑马冲过火场的,可庄将军没下这个命令。”
莫良缘推开了车窗,看见骑马跟在车外的小范正一脸的忿忿不平,不由得笑道:“你这是怪上庄将军了?”
“不敢,”小范口是心非道。
“那火是浇了火油烧起来的,”莫良缘很有耐心地跟小范解释道:“小范你们都应该知道的,这种火是不能硬闯过去的。”
小范不吱声了,由火油烧起来的火,可不会管你人和马是干还是湿,沾上就着,而且拍打也好,在地上打滚也好,都没办法将这种火弄灭。
“不要钻牛角尖,”莫良缘说:“秦王跑了就跑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们
不怕死,”有侍卫小声说了一句。
“可我怕你们死,”莫良缘将脸色一沉,道:“拿你们的命去换秦王李祈的命?在我这里,他李祈还不配。”
莫良缘这话让小范们震惊了,他们侍卫的命能值几个钱?把他们所有人的命加一块,换秦王的命,他们都觉得他们是赚大发了,而秦王是赔得底裤都没剩下!现在他们小姐说什么?秦王还不配?
“小,小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后,小范的鼻子一酸,喊了莫良缘一声。
“不要看轻自己的命,”莫良缘看着车窗外的这些年轻人,前世里,小范这些侍卫们,都在年华最好的时候死去了,辽东大将军府的灭亡,亡得不仅仅是她莫良缘的父兄,严冬尽还有她自己,亡得还有小范这些本可以弃他们而去,就能活下来的人。
心里突然间就难过起来,莫良缘低声念叨了一句:“大家都好好的活着吧。”
侍卫们没人听清莫良缘说了什么,小范正要问,官道旁的林中飞出一只身形颇大的鸟,鸟儿翅膀扑棱的声音,把小范吓了一跳,手里没鞘的刀一下子就横着举了起来。一旁的侍卫们无不是小范的反应,等大家伙儿看清闹出动静的是一只
林中鸟后,这才又将手里的兵器放下。
莫良缘头靠在车窗的框边上,看着这只林中鸟从自己的眼前飞过,心里想的却是秦王现在怎么样了?
对于秦王李祈来说,今天的这个晚上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狼狈的一个晚上,妻儿俱亡,坐看生母惨死,被皇弟开祠庙逐出皇族,这些都比不上今天晚上,莫良缘给他的这一箭。
弩箭还插在胸膛里,战马在狂奔,秦王也在马背上跟着颠簸,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但秦王没作声,仍是策马狂奔。关卡前的那把火能将追兵拖多久,秦王爷心里并没有数,那他现在就只有一个选择,尽快地走,直到到了自己下一个藏身之处,他才能停下来。
天光放亮的时候,带伤跑了一夜的秦王终于支撑不住,从奔跑中的战马身上摔了下来,头撞在地上,地上瞬间就出现了一滩血。
秦王的幕僚,随从们都大惊失色,两个侍卫跳下马,跑到自家王爷的身前。等这两个侍卫将秦王从地上扶起,所有的人都下了马,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围在了秦王的身旁。
秦王昏迷不醒,脸色发红,侍卫摸一下自家王爷的额头,马上就慌神道:“王爷发热了。”
秦王额头被路上的石子磕破,有个一指多长的伤口,额头的温度也高得烫手,这让众人都慌了神,秦王身边最得用的幕僚死在了伏龙山的关卡前,剩下的几位幕僚谁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出头,最后还是队伍里的蛮夷头领开口道:“不能往前走了,得找大夫。”
“我记得这附近有个庄子,”一个秦王府的侍卫道。
“别犹豫了,”蛮夷头领是个带兵的人,带兵之人处事当即立断的多,头领目光很是不屑地看看身边这些,到了这个时候仍然缩手缩脚的人,道:“你们想你们的王爷死吗?没看见箭还在他的胸膛吗?这样下去,就算你们不被太后莫氏的追兵追上,你们的王爷也会因为伤重而死的。”
如果秦王就这么死了,那么他们这些关外人不是白忙活一场?
秦王这时微微睁开了眼睛,他是仰面躺着的,头下枕着一个侍卫的腿,一睁眼,秦王爷就被阳光刺痛了眼睛,眼泪控制不住地就这么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旁人不明所以,以为自家王爷这是伤心了。
“秦王爷,”蛮夷头领看见秦王哭,对这位兴元帝的长子更是看不上了,语气里不自觉地就带上了轻视,道:“你还是
先找大夫治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