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1 / 2)

漆黑的雨夜,细细的雨丝敲打着玻璃窗,最终无力地垂落下来。

林耀拿着手机,皱着眉头凝视着窗外漫无边际的夜幕,电话那边的女生低低啜泣了好久,突然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木桃,木桃,你怎么样了,感觉好点了吗?”林耀轻声问道。

回答他的是良久的沉默。

“木桃……”林耀犹豫着再一次打破了这让他不安的沉默。

“林耀,告诉我,从这里跳下去,一点也不疼,对不对?”木桃的声音终于从电话那边传来,语气笃定而陌生,冰冷而绝望。

“木桃,你别做傻事好不好!木桃,你听我说,跳楼很疼的,很疼很疼,你不可以跳,不可以!”林耀发疯般大吼着,“木桃,你等我,我马上去机场,天亮之前,我一定可以到你身边!木桃听话,等我过去!”

“哥,我怕疼,可是我真的好失落,为什么不可以和我说一句不疼,我只是想,离开之前可以少一些恐惧……”木桃站在天台的边缘,泪水大滴大滴地砸向地面。

“如果所有人都不曾认识我就好了,对不起,都怪我……”手机从手中滑落,天上的星星璀璨的像一颗颗梦境,华丽到不真实,明亮却不可及。

星空下,一道身影从天台重重地落下,在寂寥无人的深夜,似乎没有吵到任何人的好梦。

手机孤零零地被遗落在天台,林耀焦急的声音还在不停的传来,“木桃?木桃你在听我说话吗,我马上到机场了,我马上到了……”

飞机起飞前,林耀还是没有听到木桃那边的动静,他最终默默挂断了电话,沉默地报了警,然后打开飞行模式,神情恍惚地望着窗外出神良久,不知不觉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耀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都是关于木桃。

那是初入高中的时候罢。

“同学你好,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同桌啦,以后作业互相抄一抄,考试相互罩一罩!”一个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林耀茫然地从一堆书本中抬头,一个穿着校服,系着红领巾的齐刘海女孩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都高中生了还带红领巾……”林耀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过还是被女孩听见了,女孩却不恼,而是一脸骄傲地说,“这可是一个小朋友送给我的,他迷路了,我把他送回了家,他便把这条红领巾送给我作为感谢,我不要他就哭呢,盛情难却只好收下了。”

“哦……”林耀作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所以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被校领导在主席台前点名批评的人就是你吧?许琼瑶?”

“呃……没错,本姑娘大名就叫许琼瑶啦!不过我喜欢别人叫我的小名——木桃,‘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的木桃,你以后只许叫我木桃!”

林耀打量着这个名唤木桃的女孩,漆黑的眸子,下垂的眼尾,看起来温柔文静,只可惜这样楚楚可怜的长相下却藏匿着叛逆到极致的灵魂……

“你好,我叫林耀,其实你不说话时候还挺好看的。”林耀这欠扁的话语竟没有换来木桃的一顿毒打,她只是温柔地笑了笑,便坐在自己的座位开始看书。

木桃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比如经常把自己的午餐分给学校外的阿猫阿狗,或者把掉进池塘里奄奄一息的小虫子用木棍打捞上来,又或者顶着暴雨把开在操场边奄奄一息的小花苗带回教室……

终于有一次,林耀看见木桃抓了毛毛虫来喂被她救下的翅膀受伤的鸟儿,便故意上前去逗她,“你救了一只鸟,可惜一只可怜的毛毛虫就这么死去了。”

木桃却一脸认真地回答道∶“我喜欢这只鸟,所以我要救它,我喜欢什么就去保护什么,而不是出于什么泛滥成灾的善良。所以我不可能喜欢这世间的所有,所以总会有谁无法收到属于我的喜欢吧,比如这只毛毛虫。不过总会有别人喜欢它的,如果你喜欢它,我可以看着你的面子上放了它。”

林耀一脸嫌弃地看着正在垂死挣扎,身体扭曲到变形的毛毛虫,不禁感到头皮发麻,“拿远点啊,鬼都不要!”

……

那时候的木桃天真,活泼,热爱着身边的一切。林耀伸出手,想要触碰到她。

可画面在一瞬间变了,漫无边际的黑夜,木桃在电话里的声音冰冷而绝望:

“那些相信所有人都是好人的小孩后来都怎么样了,他们长大了呗。然后呢……然后他们变成了坏人。

“我明明有那么多想法,却只能用晦涩的字句表示出来,我真的觉得这个世界太脏了,没有人会一尘不染。

“我是真的对这个世界失望了,既然改变不了什么,就让我离开这个世界吧……”

无数鲜血在一瞬间如同鲜艳的花瓣绽放在眼前,林耀失声呐喊,“木桃!”

剧烈地震动让林耀瞬间惊醒,飞机已经降落了,林耀揉了揉脑袋,长久的失眠加上这个漫长的梦境让他头痛欲裂,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抓起手机便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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