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他膂力极强,换作寻常人,两个人三百余斤,外加冲势定然撑不住撒手。鸿俊只觉肩背筋脉一阵剧痛,忙运起五色神光护体,硬生生地止住了滑落之势。
这时间他回头看,终于明白了寒意来自何处——自己与裘永思坠落之处,正在一块万年玄冰上,而这玄冰,出现于万仞高山的顶峰,以一个平缓光滑的斜面将两人送了下来。
脚下五丈处就是玄冰的边缘,一方丈许长的尖角之外,则是见不着底的万丈深渊。鸿俊一手拽着裘永思,一手抓住陌刀,就这么被钉在玄冰壁的尽头,上不得半寸,也下不得半寸。
“永思!”鸿俊大喊道。
裘永思毫无动静,被鸿俊拖着手臂,昏迷不醒。
这是哪儿?鸿俊依稀记得在裘永思进入镇龙塔前,獬狱骤然出现,袭击了他们,而传送阵仿佛变得不稳定,巨响声中,把他们传送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天顶仿佛一片虚空,在那虚空之中,有着奇异的光芒在闪烁。四周没有风,整个世界静得无比地诡异。
这是镇龙塔里,鸿俊想了想,应当是可以确定了。而此处耸立着一座万年雪峰,与他的想象又大相径庭,这座塔不知是何人所建,内里竟有如此广阔的空间!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咋办?!
鸿俊看见玄冰对面,稍低处有一处三寸长的凸出悬崖,心想说不定可以跳过去,但那悬崖距离他们足有十丈远……好吧,姑且一试!
鸿俊深呼吸,蹬掉木屐,木屐坠向深渊,许久不闻声响。
还好没这么摔下去,否则肯定得粉身碎骨……鸿俊这辈子最郁闷的,就是不像青雄与重明般会飞——也许他们正是不想他离开曜金宫,而刻意不教他。但这简直为他平添烦恼。
他光着脚,在玄冰上蹬了几下,开始小幅度地拖着裘永思摆动,同时望向对面低处的悬崖,以自己身体,连着裘永思一同荡了起来。
装有噎鸣骨灰的琉璃瓶恰恰好正位于裘永思胸前,此刻随着惊涛骇浪地颠过一个幅度,正从裘永思胸口左右——左右地摇晃,探出大半个瓶身,随着那幅度越来越大,已不断倾斜而出,摇摇欲坠,即将落下深渊。
清晨时分,李景珑快步奔出,来到塔前。
裘虬望向高塔,镇龙塔笼罩在熹微晨光中,原先獬狱所带来的魔气早已消失殆尽。
“您看见了么?”李景珑回顾道,“谁看见了?”
裘虬说:“确实往塔里去了。”
李景珑记忆里黑夜中的最后一幕,乃是獬狱飞向塔顶,继而消失。
“獬狱追着永思进去了。”阿泰道,“这是唯一的可能。”
众人都是一筹莫展,莫日根皱眉道:“为什么獬狱会出现在伏云山庄,庄主却毫无察觉?”
“我……我怎么想得到?”裘虬说,“按理说,它根本不会回来!哪有囚犯逃出了监狱,还往里头跑的?”
李景珑说:“它知道裘永思拿到骨灰后,目标就是送回镇龙塔,这次当真是大意了。”
不是大意,李景珑也曾想到过这个可能,要截下骨灰,最好的就是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搭船沿运河下杭州,实际上是李景珑的陷阱。毕竟这么一来,说不定就能引出獬狱,再将它彻底铲掉。
没想到一路上獬狱始终没有出现,临抵杭州时,裘永思与李景珑都觉得獬狱自打上一次被重创之后,应当不会再来了。进入伏云山庄后,李景珑更觉得已安全,毕竟这是在降龙仙尊家里,獬狱怎么可能还敢来?!
若换作平日,裘虬也不可能毫无警惕,奈何骤见故人之子,一时间心思全部在这上头,更以为獬狱已被彻底消灭,便没有多问。
于是李景珑总算阴沟里翻了船,而翻船的原因,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遭獬狱狠狠地算计了一把。
“罢了。”李景珑说,“追究这个已没有多大意义,能带我们进塔么?”
裘虬答道:“我不能进,否则通路一开,等候已久的群蛟将疯狂攻击,借机攻击入口,我须得在外维持。但我可以将你们一次全送进去,只是李景珑,莫要忘了一件事——塔里的时间与塔外的时间不一样。”
这么一提醒,李景珑瞬间想起这严重的问题。
“找到鸿俊与永思,再完成封印,需得多久?”李景珑问。
“我不知道他们落在塔里哪一层。”裘虬捋须,若有所思道,“按理说他们应当在第九层才对,但此处法力明显有紊乱痕迹,若你们进入后,在第九层中找不到他们,就得花时间,一层一层往下搜寻,这时间我无法估量。”
“每一层的大小。”李景珑说,“尽快。”
“不必着急……你们哪怕耽搁三天再进去,不过也是里头的一两刻钟而已。”裘虬说,“先想清楚罢。”
裘虬衣袖一抖,明光交错,现出镇龙塔每一层的朦胧结构。
“第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