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园子,可看到远处廊下急速奔走的仆役,几步闪身进了一处大院,看上去应是主院所在。慕长云与池天蕴悄悄尾随,只听那仆役道:“老爷,外面人太多,两位管家镇不住了。”
“让他们再拖一会儿,吾即刻便去。”严肃的声音透着疲惫,却也有一丝劫后余生的松弛。慕长云知道,这是自家叔祖的声音。此时的慕玄霄并不若上一世慕长云见到的那般苍老憔悴,虽有些疲惫,但依然气韵沉稳,面容清濯,一身藏青色长袍,看上去如同一名中年文士。
“诺。”仆役应声而去,慕长云两人躲在廊檐下,并未被发现。
“此事多亏了先生,不然吾儿怕是……”
“哼,这群阴险小人陷害不成,还要下药胁迫,待我回头去把他们全收拾了!”另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似是个少年人,一出言便是怒火满满。
“莫胡闹!若非你之前行事鲁莽,被人抓住了小辫子,哪里会这般轻易遭人栽赃?”
“……”说话之人似是气不过,又无言以对,只能气气哼哼地站到一边去。
慕长云猜测此人应是那飞贼贝叶,偷盗秘籍之事虽另有隐情,这人被牵扯上怕也不是偶然。
恰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叔老爷,大公子还需静养几日,这是调养的方子。”
池天蕴一下听出,此人正是慕长云手下大将慕卓。他并不知晓慕长云此前曾传讯让慕卓赶来,惊讶地看向身边的好友,却不想动作太大,立刻被敏锐的慕家叔祖发现了。
“不知是哪路朋友前来,何不现身一见?”
……莫非自己和翻墙这事犯冲?不然为何只要翻墙就会被发现?慕长云略郁闷,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出现,再向叔祖请罪,这下倒好,也不用再管什么时机不时机了。
无法,慕长云只得翻身而下,站定行礼:“不请自入,实属无奈,还望赎罪。”
跟着下来的池天蕴亦是弯腰一礼。慕玄霄见人赔罪,不悦的表情略缓。等人站定,才发现两人俱是丰神俊朗的年轻人,眼神清正,倒不似居心叵测之人。他身旁的一位瘦高个儿,却是满脸怒气,不屑道:“哼,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偏偏俱是鼠辈,小人行径!”此人正是那贝叶少年。
拦住还想开口的贝叶,慕玄霄看着慕长云总觉得有些面善:“二位是何人,此来有何贵干?”
池天蕴闻言立马看向身边的好友,慕长云面露无奈,实在不想开口告诉自家叔祖,翻墙进门的是他侄孙。
正不知该如何说,慕卓拎着整理好的药箱走了出来,见到自家公子一脸惊讶:“公子!”
这一声“公子”,如平地一声炸雷,炸响在慕玄霄耳边。
面前这年轻人,可不正与他那位宽和秀美的大嫂有几分相似么?!自己竟是老眼昏花得没认出来!
其实慕老爷对本家一直关注着,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得清楚,自家大哥大嫂侄子侄媳妇去世时,他也偷偷派了心腹前去吊唁。但他自己却是一点消息也不敢传回去的,生怕家人听说了他的消息,会毫不犹豫得找来,被那仇家盯上。他明白自己的家人,就如同他自己一样,哪怕天涯海角,心中依旧牵挂。所以即使思念入骨,他也不敢冒险,生怕有丁点的差错,换来万劫不复。
此前这位慕卓先生上门,一手医术出神入化,轻易就解了自家儿子那让自己毫无头绪的毒,还道他家公子不日前来。得知能见到自己那心心念念的侄孙后,他激动万分,却又心中忐忑,连面对外头那一堆烂摊子的焦躁也少了几分。
可如今人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了,慕玄霄却有些不敢上前,一边又觉懊恼,自己之前态度会不会太差?会不会让自家侄孙以为自己是个傲慢之人?
另一头慕长云也颇为紧张。慕卓这一声把自己身份叫破了,可看叔祖的脸色,却有些奇怪有些扭曲,莫非自己的擅闯让叔祖印象不佳?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个无礼之人?
等了一会儿,慕玄霄只是瞪着双眼毫无动作,慕长云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行礼:“侄孙慕长云,见过叔祖。”
“……好,好啊!”慕玄霄声音有些抖,踏前一步想把人扶起,“睿城的儿子都这般大了……当年我离开时,你父亲还只有膝盖那么高,走两步就会滚到地上去……”
慕长云身形一顿,眨了眨眼,才见面叔祖就揭自家爹的黑历史,他要怎么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