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也愈加缓和。
叫梁九功进来添了一把椅子,父子二人对坐而谈。
“和你一起困在山里的女子怎么回事?”
“回皇父的话,是步军营步甲陈齐的两个女儿上山礼佛,大陈姑娘不小心崴了脚,我便送他们一程。在途中遇到刺杀,我们才一起掉进了山崖。”
“嗯,梁九功,你说她家是哪个旗的来着?”
梁九功被点到,平平稳稳地答复:“回万岁爷的话,陈家姑娘隶属镶黄旗汉军,在佐领阿尔纳治下。她的玛法陈原本是前明济南富户家的长子,因不忍继母家暴出走关外,自幼归降了太宗皇帝。冲陷沙场几十年立下了不少战功,入关后被分到骁骑营做了领催。她阿玛在康熙二十四年补了步军营步甲缺,平日少有偷奸耍滑,还算本分守己。额捏则是石雀胡同民人商户张叁的女儿,有一个哥哥叫张岩,经营着京城很出名的酒楼香故居。”
四贝勒心中暗道不好,怎么把陈静仪家祖祖辈辈调查得这么明白。皇上有何打算?难道是发现张岩在我手下做事,怀疑我与陈、张二家勾结谋划了此事要敲打我?
观察他的神色,仿佛早就了解过了这些信息,现在是专门让梁九功说给他听的。到底有何意图,这么大费周章?
康熙听梁九功汇报完,自顾自地点点头。
“你觉得陈家那个大丫头怎么样?”
四贝勒更加困惑,问陈静仪做什么。
但仍如实回复:“陈姑娘长相秀丽、性格柔和,还颇有乐于助人之心。”
“哈哈,是,朕知道。你在山崖下不能行走,是她和她那个妹妹把你拖了一路。”
四贝勒更加感觉心惊肉跳,皇上对于细节的掌握远超他的想象。
这是不是证明,他也知道自己去找了云显主持,自己以往的一举一动都是在他的监控之下?
转念一想,既然有人一直跟在我身边,为什么匪贼追杀时不出手相救呢?如果不是运气好,掉落的马车卡到了树枝上,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
即便明知道皇父对太子偏爱,四贝勒此刻还是忍不住寒了心。
心中激荡,表情还是要如死水一般,他淡淡答复:“是,如果不是陈家二位姑娘出手相救,儿子也活不到现在。”
“既然你对她印象不错,她又救了你的命。明年选秀,朕把她赐给你作格格。”
突然的错愕让四贝勒没办法去想别的了,他惊讶道:“皇父,这...”
“怎么,人家救了你的命,你还嫌弃不成?老四,人要知恩图报,那个姑娘经过此事被你毁了名声,你把她娶进府里也算是报答一场。更何况她身世清白、相貌端正,也不算委屈你了。”
“儿子没有嫌弃。但,她的脚落了残疾,恐怕不能参加选秀了。”
康熙摆摆手,招呼粱九功:“你把宫里最好的骨科大夫叫去给她治,不过一个崴伤,太医院的医生都治不好的话,朕还要他们做什么?”
梁九功笑呵呵说是。
康熙又对四贝勒说:“行啦,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吧。”
就这样,四贝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就被康熙赶了出来,还没弄清呢,就莫名其妙被康熙变相地赐了婚。不过,虽然是一个意外,他不但没有感到难以接受,反而还有点高兴。
在梁九功的相送之下,四贝勒带着太医离开了紫禁城,来到方家胡同九号院子。
陈静容正在院子里踢皮筋,一头绑在院子里那颗粗粗矮矮的银杏树上,一头让方明元套在身上。
方明元不玩这个,他还要念书。一手捧着书,一手空出来去扶时不时摔倒的陈静容。两个人念口诀和读书声同时在院子里并存,连皮妈看了都觉得荒唐,和张氏说:“方家这小子也太惯着小妞妞,读书还杵在那儿给她做人肉桩子。”
张氏也劝:“方家小子,你去念你的书,你那个娘要是看到了,又要骂我们糟蹋你读书人,我们可惹不起。小妞妞,别调皮,让弟弟去念书!”
陈静容直呼冤枉:“额捏,可不是我逼明元的。我都说了我可以用长凳绷皮筋,他非要缠着我让他绷的嘛。”
方明元从书里抬起脑袋温温地笑:“婶子,是我求静容让我来作桩的。学里一个月一次旬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和静容玩,我不想错过。但我又不会跳皮筋,闲着也是闲着,就拿本书看看。”
陈静容洗脱了冤屈,直呼:“你们听到了吧。”
方明元笑着,催她继续玩儿。
一旁的张氏看了也不知作何评价,默默地说了句:“真逗,还有非要来受累的。”
皮妈扑哧一声笑出来:“可不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