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叟耳朵微微一动,睁开眼认真观察。
打量一番,又看了手相,老叟风轻云淡道:“姑娘此行注定有因无果。”
索清月与陈静容面面相觑,拿不准话中含义,而另有心思的祝竺却产生了共鸣。
“有因”指多年前结下的娃娃亲,暗指明面上祝家大小姐将风风光光嫁到明家。
“无果”预示她最终不会嫁到湖州去!
祝竺暗暗心惊,难不成真是天意,好叫她违背父命北上从军吗?
这老头子不知是误打误撞还是真有两分本事,与她的想法和打算不谋而合。既然如此,不如再试他一试,也好看看究竟灵不灵验。
掏出一小锭银子摆到老叟面前,祝竺笑道:“老爷子,这锭银子收下吧,你再给我这两位朋友也算一算。”
将索清月按到位置上坐好,带着商量的语气:“不如为她看看五行?”
老叟想是有几分恃才傲物,看都不看一眼,径直戳了戳夹板上纸张。
“写下生辰八字。”
索清月不大信这些,当下就有几分不愿意,若不是祝竺在一旁催得紧,早就拍屁股走人了。不过临了,还是被迫写下了生辰八字。
老叟不理会她二人那些眉眼官司,兀自啜了口葫芦中的酒液,夹起纸张随便看一眼便断言:“木生火,水克火。小姑娘,多亲近草木,往后要远离水沛之处,否则大凶啊。”
祝竺乍舌,这老头还真有两把刷子。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祝竺最是清楚,索清月此人平日就爱侍弄草木。
不似旁人附庸风雅,她种的是最普通又最不可或缺的农家作物。索家特地拨了一个庄子供她折腾,闲来无事便去住上十天半月,这三五年来,已收拾得郁郁葱葱。每至丰收时节,瓜、果、粟、麦都是成车成车地拉回索家。
老叟算到这一点,已让祝竺信了一大半。
想到还落下个陈静容,又推着上前说:“这个姑娘,就算命格。”
老叟看了一遍手相,又细细观摩面相,感叹得啧啧作响:“命中贵人环绕,福泽绵延,好命格,好命格,只可惜...”
陈静容不免被他带出几分好奇,追问道:“只可惜什么?”
老叟本欲直言,见她神情一片懵懂,又想到天机不可泄露,便摇首道:“不要紧,此乃小事。”
见这老头卖关子,索清月与陈静容也没趣儿,强拉着祝竺一同去了。
那老头独留在摊上抚须,看着几人背影默语道:“一个男儿命,一个二婚命,还有一个死于非命,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唉...”
祝竺在回去的路上若有所思,索清月以为她不高兴那判语,细声安慰道:“他不过是蒙人的,当个玩笑话听听吧。”
祝竺心中暗想:“可不是玩笑话呢,这正是老天给我的指引。”
...
转眼便至九月九,陈欢儿携着陈静容一同到索府赴赏菊宴。
车马行至索府侧门,客人下车,换成两人抬的软轿,有条不紊地送进内院里去。
今日前来赴宴的还有好些官家夫人,陈静容一概不认识,来了索府便径直找索清月。
丫鬟引着陈静容来到索清月闺房,一路看过去,闺房形制精巧,西间作为书房,一派宽敞明亮。东梢间外边会客,以云锦为帘,遮挡其休息起居之所。
“请陈姑娘在此稍坐,我们姑娘还在梳洗。”
话音刚落,另一丫鬟掀开帘子,索清月从里间走出来。
两人已是半月未见,乍一相会,倍感亲切。
索清月拉着陈静容看她在府里的一畦菜地,种得有箛、芋、菘、韭,此外还有三株枣树,三株梨树,三株桃树,三株杏子树,方方正正地将个菜地围成园子。
“我怕这几株树遮了阳光,特地种得里菜地远些。”
索清月解释道。
“你向来都是自己照料这菜地吗?”
索清月自然地弯下腰去拔地里新长出的杂草,一边说:“府上的我天天照料,庄子上的每隔十天半个月去一回。”
陈静容惊讶:“庄子上还有,你们府上岂不是靠你种的作物自给自足了?”
一旁丫鬟耳聪目明,连忙接话:“不止如此呢,姑娘每年收获粮食、瓜果十石,只有少数的留在府中,其中九成都被姑娘散发给城外贫农了。”
没想到索清月身为同知大人的千金,竟有一颗热爱农事,抚恤民生的心,着实让陈静容生出几分钦佩。
随后索清月又教陈静容下了一会棋,两人正入神,乌夫人那边来人提醒,赏菊宴开始了。
于是又行至后花园,有眼便知,这园子胜过瓜尔佳府上不止一星半点。
名贵花种随处可见,尤属各类菊花最多,墨菊、绿云、帅旗、黄石公、玉壶春竞相开放、争奇斗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