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梅雨季要来,谁知道今年会不会在发水?我们下游村落灾害最严重,没准一夜之间所有鸭子就被冲走了,本来附近几个水塘都是我承包的,养了一千多只鸭子,除去病死的,大多都是被大水冲走,现在就剩下二百三十多只,鸭蛋我不愁卖,你们肯买鸭子,我就把鸭蛋卖给你们,不然免谈。”
余采薇走到水塘边,一群灰鸭在水里觅食嬉戏,活泼可爱极了。
不缺水的地方,鸭子体态瘦不了,一只看起来得有五六斤,应该是一年以上的鸭子。
杨二郎说:“叔,我们不买鸭子,你这里的鸭蛋总归不是留着自家吃,你看看能不能”
男人摆摆手,态度很不友好的打断杨二郎:“说了鸭蛋我不愁卖,用盐腌一下放起来,到了年底拿去卖咸鸭蛋,买的人多了,价格上还能多赚点。”
男人不愿意卖,杨二郎也不磨嘴皮子,和余采薇顺着溪流往西走,去找下一家鸭坊。
要说上游村落贫困,那么地势低的下游村落就是一贫如洗,真正穷的叮当响。
一路上遇见的村民几乎个个面黄肌瘦,所进的村庄房屋空置了大半,都出去逃荒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大淮山天池水养育一方百姓,也能淹死一方百姓。
找到第二个村落是一家大型鸭坊,打听过后得知主家姓陈,本村人士,人送外号陈黑鸭。
陈黑鸭承包了村里三十余亩水塘,养了八千多只鸭子,雇佣全村人为他干活。
不过这个村子没剩下多少人,零零散散二十多户人家,荒废的房屋和田地几乎也都在陈黑鸭手里。
通俗点说,陈黑鸭是个狗大户!
比起之前那小型鸭坊主人,陈黑鸭热情多了,黝黑的肤色,肥胖的身材,隆起的腹部很是吸睛,笑起来一颤一颤的。
“买鸭蛋找我陈黑鸭就对了,别的不敢说,鸭蛋我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开这么大的鸭坊,来找他买鸭蛋必定不是一斤两斤,陈黑鸭表现的爽朗又热情。
杨二郎说:“我们打算先买一千斤,不知道你这里鸭蛋怎么卖?”
陈黑鸭和镇上掌柜不同,那些掌柜大多也是帮别人干活,有点小钱也不能和陈黑鸭比,这是真正有家底子的。
杨二郎面对陈黑鸭不是很自信,说话拘束了许多,这是从小到大的贫穷产生出了自卑心理。
陈黑鸭哈哈一笑,猛的拍了下杨二郎肩膀:“好说好说,看在你一下子要这么多,叔给你便宜一点,十三文一斤咋样?”
杨二郎想着比市场便宜就不算亏,张口要应下。
余采薇见状,先一步笑着开口:“太贵,我们只能给到十文一斤。”
陈黑鸭看向余采薇,这个妇人说话倒是从容,穿着普通,却没有丝毫的怯懦,他饶有兴致的说:“这位是?”
余采薇礼貌道:“奴家余氏,这是我的二子,杨二郎,我们是上游林家村人士。”
“原来是余氏夫人,十文一斤太低了,我拿到镇上卖的话,一千斤要多赚四两银子。”
余采薇不置可否:“一千斤鸭蛋一次性可不好卖,再者我们也不是只买一次,以后三天两头的,陈东家给的价格不公道。”
陈黑鸭追问了一句:“你们三天两头要鸭蛋?”
余采薇点头:“我们和许多酒楼做生意,需求量比较大。”
陈黑鸭开始思考,如果是长期买卖,价格确实可以在低一些,下游开鸭坊不止他一家,鸭蛋卖不出去只能自己家腌制,不然放久就坏了。
每一年他的咸鸭蛋卖不完都得运到别的镇上,要是这对母子能解决他的鸭蛋库存问题,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想了一会,陈黑鸭才说:“做长期买卖我可以再降一些,但十文一斤太低,十二文咋样?”
余采薇一口价:“十一文,这是我的底线价,我们的利润没那么大,成本不能过高。”
陈黑鸭倒是也算干脆,十一文不止是余采薇的底线,也是他的底线,一拍即合的说:“成,就十一文,大妹子,以后你买鸭蛋可得优先考虑老哥!”
余采薇下意识的想伸手,右手微抬又放了下去,男女大防的时代,没有握手的礼节。
“陈东家爽快人,还有一点要麻烦陈东家,我们母子步行而来,一千斤的鸭蛋带不回去,需要你用车送到林家村,以后采购鸭蛋也是如此。”
“这个没问题,我这边牛车马车都有,林家村不算远,只要你结了账,我就让人送货上门。”
余采薇笑盈盈的从袖袋里掏出十一个碎银子交给陈黑鸭,然后他便去找工人装鸭蛋了。
余采薇回头见杨二郎有点蔫吧,问:“咋不高兴了?”
杨二郎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憨憨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失落:“我以为十三文一斤能省下一两银子已经很好了,没想到娘一开口直接省下了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