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照朱唇,冷香漫漫。咫尺间,卫云远看到他扑若蝶翼的睫毛,枝头梅朵化作精致眉眼上的花钿,冷风中似乎能感受到温热的鼻息。
没来由的想到话本子里的联萃 ——玉貌妖娆花能语,芳容窈窕玉生香。
愣神间,一缕碎雪从枝桠落下,猝不及防洒在脸上让人打冷颤,她骤然回过神来,微微小撤半步,饶有兴趣道,“明傅瑾,你有穿过男装吗?”
真是十分好奇,这人女装雪肤花貌,如若换成男装,会不会也是月眉星眼。
“没有。”明傅瑾轻轻松开那枝红梅,晃落一片细雪染上眉梢,“为何这般问?”从开蒙起被迫穿上女装保命,十余年来从没换过男装,他娘至死未曾提起此事,而他也不曾说起。
他只想借此来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十余年的隐忍痛苦,却也得到了凌迟的滋味。
卫云远突然发现,原来也有人会笑得苦涩,“好奇。”接着转言而过,很好地掩饰了一瞬间的不自然,“你之前不是说想吃红梅做的花饼么,眼下这一片梅岭花开正艳,可以多摘一些回去。”
侯府后厨做点心的师傅在明傅瑾来之后,手艺越发精湛,上次做出来的枣泥饼愣是吃出了芙蓉花的味道,让明傅瑾对花饼念念不忘,那日在绿筠轩回廊上,大管家还念叨说来年要多种些腊梅。
现下梅岭的红梅,够明傅瑾吃上好几顿了。但是她听到了一声拒绝,“算了,如此美景已是心满意足,摘了可惜。”
“古诗有云——‘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梅岭宛如仙境,冒然破坏不好。”明傅瑾悠然地想起古籍里的诗句,沉吟道。
这一出文绉绉的风情雅致让卫云远顿然无语,“想要吗?”
明傅瑾安静地看着,没接话,却被她拉住手往前走去,步入梅花深处,“去哪?”
“带你去逛逛。”卫云远回首一笑,“不能白来一趟。”
满枝的红梅霜雪,暗香在寒风中浮动,佳人笑语吟吟,明傅瑾一下子就心软了,声色清冽却如醇厚的美酒,“好。”
漫山花树,皑皑白雪,天地在寂静的浩大旷野里,迷醉一场清风暗许,眷恋温柔。两人携手走在红梅间,林间簌簌落下的细雪,从青丝覆到白头。
雪地泥泞湿滑,卫云远带着明傅瑾浅浅绕了一会便出了梅林,临走前想起一件事,当即吩咐道,“你等我一会。”随后转身走进林中,不见踪影。
这是要去做什么?
明傅瑾疑惑不解,无声望着她远去,站在原地等了一会不见人出来,只好无聊地用地上的草茎蹭去鞋边泥泞,等会下山不太好走,得想个办法让这双鞋不滑。
还未等他思索出办法,便听见有人说:“明傅瑾,你回头。”回首入眼是她抱着开得红艳的梅枝,眉目如弯月,“给你。”
那些被截断的梅枝打理得很好,断枝处光滑平整用一块绢布包了起来,递过来时有淡雅梅香。
明傅瑾起身接过,抱入怀中,花朵擦过脸颊泛起酥痒,“都是给我的?为何折了?”
如果没看错,这枝梅是此前赏花时,他随口夸赞开得极好的那一枝,想不到她竟能记得。
卫云远想了想,说:“美景虽好可无人欣赏,纵使它孤芳自傲,也会有遗憾。带一枝回去,你既能圆满,此行也无憾事。”
接着又补充道,“先别拒绝。再过些时日,这梅岭的花也是要采摘的,再有就是,来年开春也要修剪梅枝。都说君子有成人之美,眼下不也正好一举两得。”
“噗呲。”明傅瑾顿时失笑,倘若要拒绝,他就不会接过来,眼下听她这一席话,觉得有趣,“甚有道理,多谢。”
“你刚才蹲在地上做什么?”卫云远看向他脚下,不明所以。
明傅瑾解释,“你说我的鞋不好走山路,刚才看到地上有草茎,顺便蹭了蹭泥泞。”
他穿的是寻常女子的软底绣花鞋,现在不得已爬山,只能想想办法解决难题。
鞋子不好走?
卫云远若有所思,想了片刻后转身走向另一边的丛林里,不一会便拿了两条树藤过来,蹲下身欲往他脚上系,“抬脚。”
见她有办法,明傅瑾也不出言相问,听话地抬起脚,任由卫云远在脚上绑树藤。那树藤缠过鞋底,虽然感觉很怪异且不舒适,但确实走起来不滑了,“侯爷鬼点子真多。”
卫云远大大方方的承认,“经验之谈。”
这次有树藤绑脚,明傅瑾一手抱梅枝,一手牵着卫云远,信步漫游,悠然自得往山下走去,甚至转而叮嘱道,“我拉着你走慢点,你就不会摔。”
望他兴致勃勃,卫云远虽有万般无奈,也只好随他去了。
从山上走到农庄不过半炷香的功夫,随行的车夫已经在角房里吃完一个烤地瓜。主宅的围炉烧得旺,一进屋就暖和,看到人来,负责打理农庄事务的掌事立马起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