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难得是个好天气,明媚晴朗,檐上雪融化滴落,砸在地上绽开几朵莲,有些沿着惊鸟铃流下来,叮叮响。
卫云远起了早,衣装简便,身形矫捷在院子里练武。一丈一的九曲□□破冷风,在空中震出爆响,招招狠戾,枪法凌人。
回手时耍起的枪花挑出一场雪,扬在空中如飞花柳絮,像是一出早来的春三月,温柔和煦。
“侯爷好枪法。”明傅瑾拢了一件墨蓝色大髦,靠在廊柱旁赏心悦目地看了半响,眸光流连隐隐带有些许失落和向往,由衷佩服。
此人平日里装作一副慵懒随闲,病入膏肓的模样,倒时常让他忘记,卫云远其实是个久经沙场的女将军,只是韬光养晦,在波谲云诡的帝京,学会了藏拙。
等她走近时,能清晰看见额角的汗珠滑进领口里,不过说话的气息很平稳,“你怎么过来了?”
明傅瑾没接话,从腰封里拿出一块干净素帕递给去,“擦擦汗。”却惹得人狐疑地看过来,不由失笑,“怎么了?”
“无事献殷勤。”卫云远缓缓说了半句话,随手将帕子接过来擦汗,动作坦然。
这般做派真是让人倍感牙痒和无奈,明傅瑾憋了一口气才出声,“大管家催你去用早膳,时辰快到了。”
他虽不是官员,也知上朝时辰耽误不得,若不是大管家随口提了一句,还真不知道这人练起武来就是个废寝忘食的主。
天色透亮,卫云远心里估摸着也差不多该去上朝,只好歇了再打一套拳法的心思,转身往卧房去洗漱,“知道了。”
早膳简单,明傅瑾伤了右手吃得慢,一副悠然自得,不慌不燥的样子,卫云远没看他,草草喝完一碗粥,顺手拿上一个馒头就去上朝了。
未至辰正,午门外零零散散站有几位官员,撩起车帘远远望过去,和左相那双精明清冽的眸子不期而遇撞在半空,随后又移开。
“呼。”卫云远缓缓松出一口气,有些莫名的心虚,碰了碰鼻尖之后起身出马车,无视掉那些打量看过来的目光,自顾找了个避风处躲起来。
别看天色晴朗,寒风吹起来也很要命,大庭广众之下,该装的还是要装一装。她正犹豫要不要回车上把手炉拿下来,思索间听见有人唤她,“下官见过侯爷。”
来人是锦衣卫指挥使,玄红色飞鱼服加身,腰间佩挂绣春刀,劲腰如松,正气凛然。
卫云远转身看过来,脸上闪过意外,转念一想,锦衣卫此时找上来不外乎就一件事,随即调笑开口,说得指挥使面上显露羞愧,“原来是指挥使啊,本侯那桩案子查出来啦?不用本侯自己去查吧?”
“这,”指挥使左右为难中还有一些不好意思,“回禀侯爷,刺客是查出来了,只是。”
这“只是” 后面肯定还有未尽之语,卫云远心疑地看着,见他审视完四周后十分谨慎地低声道,“那些杀 手是从无剎楼出来的,擅长买凶杀 人。锦衣卫不涉江湖势力,只能查到这些线索,还望侯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按这话的意思,无剎楼的江湖势力扮作锦衣卫潜进牢房,取她性命是为了钱?有人在买她的命。
卫云远心下顿时凝重,眼瞧周遭官员越来越多,此处也不是仔细询问之地,只好面色不显,装作若无其事,“既是如此,有劳锦衣卫了。看来本侯还是要小心些,免得身死贼手。”
指挥使交代了结果,也不想惹祸上身,当即拱手行礼,“侯爷保重,下官告辞。”
卫云远看着指挥使疾步离去且避之不及的身影,微微敛起眼睑,饶有趣味,“买凶杀 人么,不知本侯值几金啊。”
早朝一开,瑞昌帝先是照旧询问帝京赈灾情况,接着又听户部上报国库支出,等全部过问后已是一个时辰。
大理寺卿趁空当启奏了吕府灭门案。
卫云远侧耳听着,和昨日公堂问审时大差不差,只是她没想到还另有隐情,牵扯出来的案情是三弧刀。
大理寺卿手握笏板,声嗓洪亮,有理有据将案情凶器的来处说得一清二楚,让人无法辩驳。
那把三弧刀是从兵部泄露出去的废刀,昭元八年没有发配边关,由兵部经手销毁。当时负责督察的兵部官员渎职,被工匠偷了一把出去,藏在家中。
后来工匠年老身死,家中落魄,那把刀被典当,去向不明。如今东窗事发,当年的兵部官员早已选荐兵部侍郎,昨日被捉拿下狱。
瑞昌帝一边听着,一边翻看呈上来的奏折,不置可否,“既是如此,兵部治渎职之罪,由都察院审查。大理寺破案有功,赏。”
一桩灭门惨案就这般翻篇掀过,吕禄扣上一顶贪官帽,兵部被彻查,大事化了了。
朝堂百官眼观眼,有人波澜不惊,有人噤若寒蝉。卫云远垂首不语,思绪万千,那把三弧刀压根就不是废刀,上面有被刻意磨去的痕迹。
她爹曾说发配边关的三弧刀,每一把都有编号。那么,帝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