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稠瞥了一眼王护法,又把手收回来, 不打算把昏睡的教主交给这个让人不放心的家伙:“温泉池现在能用么?”
“能、能。”王护法立刻答应着。
只觉面前一阵风撩过, 李稠就不见了。
“嘿,老李, 昨天晚上渡劫去了吗?”王护法砸吧嘴,惊奇道。
温泉池内, 李稠将宫天雪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看到自己养大的教主又变得干干净净白白嫩嫩, 李稠心中升起一股成就感。
他将宫天雪放在一边石头上,下水把自己的身体也清理了一番, 又勾着手指让温泉水流进去冲了冲。
宫天雪一醒来,便看见李稠半弓着身子,一手撑在岸边, 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分开站在浅水中,另一手伸向身后,有些窘迫地清理着昨天晚上残留在里面的东西。
宫天雪一想到那是他留在里面的, 心里就顿时被幸福填满,眼睛直直地盯了一会儿李稠, 直到李稠洗完, 无意间回过头来,对上他灼灼的目光。
“你……”李稠别过脸, 眉头微皱, 似乎有些气恼他醒过来都不出声的。
宫天雪笑嘻嘻地看着李稠, 举起两条白玉似的胳膊, 要抱抱才能起来。
他确实很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身子沉甸甸的,但能借题发挥,装作起不来,跟阿稠要一个抱抱也是他经常能干得出来的事。
昨天晚上的记忆里好像有些不太愉快的事,宫天雪一时想不起来了,他就决定先不想。
李稠果然走上了岸,向他走过来,并且乖乖的弯下腰,双手搂着宫天雪,将他轻松地抱了起来,柔声在他耳畔说:“哪里不舒服?”
宫天雪喜出望外,顺势勾住李稠的脖子,挺了挺腰:“这里硬得难受。”
李稠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很是无奈。
两人之间的互动方式,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然而这一次,李稠却并没有顺着宫天雪继续做下去,而是一手抵在他腰后,用清凉的真气抚平了他的内火。
得知竟然还可以用这种方式强行软掉,宫天雪心里危机感骤然提升了几个档次。
“昨晚受累了,回去睡吧。”李稠轻拍宫天雪的后背。
仿佛带有魔力的语调,宫天雪毫无防备地被抚平了情绪,思维速度也变得缓慢而迟钝,最后脑袋一歪,睡倒在李稠肩上。
宫天雪并不知道,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李稠已经离开长安城两百多里地。而他要再见到李稠,也得等到第二年了。
出了长安往西,南北二山麓逐渐收紧,到了大散关一带,关中平原的景致也就差不多被山峦所取代。
从大散关再往西,就快要从中洲进入西洲地界,只不过很少有人走这条路,因为崇山峻岭,很难翻过去。
对于现在的李稠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他所思所想,只是找个没人的地方,结庐种地,能喂饱赵昶、支持他温书就行。
事实上,情况比李稠预想得还要好,大山虽然深远,里面却零零星星分布着一些小村落,村落里面的人和他们言语不通,却热情善良,帮着他把房子盖起来,还送来了许多柴火和粮食,够他们生活一阵的。
时如流水,一晃大半年过去,山里的雪簌簌落着,漫山遍野都是白,李稠站在窗前,望着外面壮丽的冬景,心头却浮现起另外一番画面。
“阿稠,阿稠,你等等我呀!”
幽远深邃的殿堂之中,一声声稚嫩的呼唤响起,回荡在冷冰冰的室内,却平添了一分温暖。
李稠手里握着防风的白灯,转过身,看着黑暗里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圆嘟嘟的小脸蛋气得鼓鼓的,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害怕,唯独看见他时,像流星炮弹一般飞奔过来,他俯下身,小炮弹便“咚”地撞进他怀里。
“阿稠你这个坏蛋,干嘛走得那么快!”小炮弹使劲砸着李稠的肩膀,李稠将他抱起来,他还不依不饶的。
辰天教总坛一年有一半时间都被大雪包围。
而李护法在总坛的二十八年,则是每一天都被宫天雪占满,记忆里每一个场景几乎都有宫天雪的身影,从小到大。
天雪,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物,可是偶然想起来,却又令人神伤。
数月后,天地回暖,大比之期临近。
枯瘦得像一根竹竿一样的赵昶,飘一般地走过院子,从袋子里掏出一把包谷壳,洒在地上,只听一阵翅膀扑棱棱乱响,两只鸡跳了出来,争相抢食,吃完地上的还不够,又气势汹汹地追着赵昶讨食,吓得赵昶一阵乱跑。
说好的共享美食,共赏美人,大把撒钱,极致享乐,结果现实却是——在大山深处喂鸡!还被鸡追着欺负!赵昶的眼泪快要掉下来。
门“吱嘎”一响,李稠一身黑衣自里面出来,看见赵昶,便说:“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准备回长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