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门打开,两列禁军目不斜视,马车毫无阻碍地踏进皇宫。四下灯火通明,庄严肃穆,无数的肃杀浓厚气息扑面而来。
卓绝小酌一杯,舒适地眯起一双锐利的眼睛,他撩起苍白的胡须,目光投向某一处,细细打量一番,沟壑纵横的额间痕迹愈加明显。
“三皇子,前头的路老朽就不捎你了。你带着她,自个儿小心点。”卓绝一脸严肃,少顷脸上露出放松的笑容,嘴里哼唱起不知名小曲儿。
赫连赦点头,他别开脸,转头看了一眼一路一言不发的人。叶倾冉正百无聊赖地盯着自己的发梢数头发丝。她倒也不是个话匣子,没人和自己说话也不会觉得闷,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不被关注到更为自由。
卓绝盯着赫连赦的后颅,锋芒外露的鹰眼闪了一下,一道意味不明的情绪滑落,就像一望无垠的草原夜空中一闪而过的流星,瞬间消失不见。他侧过身,视线穿过赫连赦的窄腰,从手臂的缝隙中又瞥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屏住呼吸停滞了好一会儿。
赫连赦的身影靠近,遮挡住车厢内为数不多的亮光。叶倾冉面无表情地望过去,面露不悦,随即转过头,轻抿了一下嘴唇,眉间微微蹙起。
“该走了。”他的声音清冽如敲冰,俯下身子凑近了几分,双手把叶倾冉带进怀里,他的手滚烫,隔着袖子,叶倾冉也感受到了他特有的温度。
赫连赦微微侧过头,一脸欢脱,扬起眉毛冲卓绝笑道:“多谢卓半仙,小辈今日又得您相助,日后有机会一定好好报答。”
他不开口提这茬还好,一听他这般说,卓绝吹胡子瞪眼,目露凶光,脸色很不好,他说:“哎哟,老朽还指望三皇子报恩呢?您高抬贵手,别逮着老朽那个傻孙儿薅羊毛就谢天谢地了!三皇子您要真想回报老朽,那就答应老朽,不要让景儿陷入危机吧。”
赫连赦笑了一下,并没有回答,他轻轻点了下头,像是算准了时机一样,抬手掀开帘子一个侧身翻下马车。
一时间,叶倾冉只觉得好冷。夜深露重,这里僻静荒凉,看着漆黑一片,她心中起疑,四下张望,拧着眉心扫视一圈。
“卓绝,那老头是前朝大国师,得了圣恩可行踏无阻,皇宫也不例外。说起来,你还和他的孙子有渊源。”赫连赦目视前方,挺拔的身姿在暗夜中显得尤为突出,他皱了一下眉,歪头看向半空中不断嚎叫的乌鸦盘旋在他们头顶。
叶倾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乌鸦叫声在后半夜显得凄厉,她努了努嘴,声音有点沙哑:“你怎么出的宫?”
赫连赦垂眸看她,勾起唇一笑:“你猜猜。”
叶倾冉冷哼一声,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三皇子出宫也是坐的马车?你也太不厚道了。既然有法子随意出入皇宫,就不能捎上我?亏我还认为你在宫中无所适从,为你……看来民女要重新认识一下三皇子。你和我所想的完全不同。”
赫连赦佻达一笑,他的双眼漆黑,朗眉星目面容清俊,被叶倾冉怒目而视也不恼,无所谓地挑眉,他说:“你认识的我如何?光凭短暂的几次相处便以为看透我了?叶小姐有这么天真吗?”
叶倾冉垂下眼皮,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她偏过头不知是不是在看自己的手指,唇角带着讥诮,慢声说道:“三皇子连前朝的大国师都能拉拢,何愁没有皇宫里的爪牙?做出一副柔弱的模样迷惑对手,届时从背后死死咬住他们的脖颈,把住命门,真是好算计。”
“多谢夸奖。”赫连赦说,他身轻如燕,加快了脚步,不敢逗留。他低着头,双眼瞄到叶倾冉微露的白皙后颈,眼中笑意渐渐淡去,他问,“要不要去看场好戏?”
元宵节后宫摆宴,本是喜事,无端召见卓绝老头进宫,想来出了什么棘手之事。
叶倾冉不解,她凝眸看赫连赦:“你说那老头是大国师,他能做什么?治病?宫中那么多太医在,有必要传召他吗?”
赫连赦摇头:“那自然是太医治不好的问题。”他顿下来,接着说,“卓家精通阴阳之术,迄今为止出过三位得道高人。”
叶倾冉嘲笑他:“你在说什么东西?得道高人?升天了?我还不如信鬼话。”
他倏地立定,影子被光影拉长,寒冷的夜晚裹挟着刺骨的风,良久他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不是能预见未来?你能解释解释为什么吗?还是说这也是鬼话?”
叶倾冉收拢起胳膊,靠近赫连赦的胸膛,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下颌,逼得他仰了一下头。
“说不准的,我也只能透过人的眼睛看见些许片段。可能就是我的错觉。不过我倒是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
赫连赦绷着脸,语气不自然:“什么梦?”
叶倾冉眼珠转了一圈,颇为苦恼,她垂头丧气地说:“梦见我自己,有时也会梦见你,和你在一起。”
赫连赦垂眸不语,瞳孔收缩,凤眼微眯,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叶倾冉毫不知情,她抬着头仰起脖子,望着天空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