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在,三皇子有何吩咐?”
月儿低下头,丝绸一般的长发随意挽了起来。
赫连赦目光没有多停留片刻,嘴边带着嘲弄的笑容,眼底划过一丝清冷的寒意。他长腿一迈加快步伐,一下子将自己和叶倾冉拉开距离。
叶倾冉眉头一挑,缓缓抬起头,她冲着那个颀长的高大背影咬了一下唇,他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叶倾冉抬开步子往前追去,始终和赫连赦保持三步的距离。
一路上八喜时不时转过头,他的眼神似乎火急火燎的,目光不经意间会扫过最后面的月儿。他动了动嘴角,战战兢兢地瞥过一脸沉重的三皇子,埋头在前面带路。
冬夜的风穿肠刺骨,割痛的冷意扑面而来。一路上,赫连赦始终不发一言。八喜浑身汗毛直立,分明朝着前面的路,但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双锋利的眼睛死死抵着他。
气氛安静又诡异。暗夜的天空,一轮明月当空,稀薄的云朵像人间的袅袅炊烟,半遮着月亮的面。
靠近一处假山,整齐恢弘的步伐声响愈发明显。八喜放慢脚步,他探过头,微圆的身体像是压弯的稻穗。
一声无比威严的声音传来:“鬼鬼祟祟什么人?”
八喜连滚带爬地跑过去,他赔笑道:“史校尉,奴婢碍了您的眼,还请史校尉不要怪罪!奴婢这会儿立刻消失。”
史渐生沉着脸,他手握刀柄,架在腰间,一脸不屑地冷哼一声。瞧着八喜卑躬屈膝的样子,他没来由的反胃。
“本大爷今夜真是踩了狗屎,大晚上也能碰见阉人。”他语气讥讽至极,丝毫不留情面。
八喜身体蜷缩在一起,鹌鹑似的垂下脑袋,不敢大口呼吸。
史渐生看也不看他,视线穿过八喜的头顶,将目光定格在身后之人。
“卑职不长眼,竟然是三皇子殿下。下官见过殿下。”史渐生僵冷的面部好像遇见温暖春风的冰山,融化开嘴角的冷意。
他大步跨到赫连赦面前,抱拳行礼,动作不算恭敬,倒也让人挑不出错。
赫连赦面上带笑,他有些受宠若惊地说:“史校尉日夜坚守,难得见上一面。”
史渐生点了一下头,他微皱着眉看了一眼后边的宫女,不着痕迹的眼神又回到赫连赦身上,他说:“殿下这是往何处去?”
赫连赦温和道:“大明宫。”
闻言,史渐生猛然回过头死盯着八喜,一记眼刀吓得八喜打了个哆嗦。
“如此,殿下就与卑职一同前往吧。这宫里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危机。”史渐生左手握紧了刀柄,紧绷的骨头以及青筋凸起,他眼神微动,垂过头说了一句:“上一回养心殿那事闹的不可开交,原来是传话的公公被人中途杀害且投尸到井里。敢在卑职眼皮底下搞这种小动作,也不知是何人,那般猖狂。”
叶倾冉压着脑袋,她总能察觉到那个令人不舒服的语气的主人强烈的审视目光。
这是什么意思?传话的太监被人谋害,那么完成传话的人又是谁?
赫连赦疑惑不解,追问他:“校尉说的可是国公被人设计陷害?这样的事本皇子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
史渐生扯开嘴角,爽朗一笑:“卑职口无遮拦,说了不该说的话。还请殿下不要放在心上。不过有件事卑职要提醒您,那个原本传话的阉人被人投在长秋殿旁的枯井里,就在昨儿个刚被打捞上来。”
赫连赦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手中的拳头紧了紧,语气带着些许惊慌:“这……本皇子不知道,长秋殿周边并无宫人值守,这件事本皇子一点都不清楚……”
史渐生干笑起来,他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只是扫了一眼赫连赦身后的人,一脸严肃地说:“殿下不必惊恐,卑职一定会将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
“哦,对了。卑职提醒殿下个事情,那晚之事与洪公公也脱不了干系,近来宫内对私通阉人之事查的严,殿下若是与那个洪宿全有瓜葛,还是趁早撇清关系吧。”
赫连赦微微颔首,绽开笑容,扬起眉说道:“多谢校尉提醒,本皇子素来在长秋宫里独来独往,倒是没有什么能让人诟病的。”
史渐生轻飘飘笑起来,面色突然变沉,他转过身去,身后来了一个小侍卫趴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
史渐生深吸一口气,闷声哼了一下,回过头对着赫连赦说:“殿下,卑职有要事先行一步,大明宫方才又出了乱子,卑职要先赶过去,您请自便。”
赫连赦自他离开,直至背影彻底消失不见,脸上的笑容变得淡漠,漂亮的过分的凤眼里透着高深莫测的气息。
叶倾冉跨了一步上前,声音极低:“那是你的人?”
“不是。”赫连赦斜了眼后面的人,他冷笑一声,“是个见风使舵的人罢了。”
叶倾冉噗嗤一声:“他见风使舵?你这长秋宫里刮的只有西北风吧。不过这人确实不一般,行常人无法理解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