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谖看她迟疑不定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你还能预知对吗?”
叶倾冉没有抬头也没有否认。
赫连谖哈哈大笑道:“你还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朕在想,要不直接把你扣在这里吧。当时若是那么做了……”
他想到什么又陷入了痛苦的回忆,脸上隐忍的表情牵动剑锋一般锋利的眉眼。
叶倾冉毫不在意,她知道赫连谖不会这样做。
她问:“皇上打算何时放叶将军回府?民女也想出宫。”
赫连谖被她提醒,眼神布满寒霜:“你为什么认为朕会放了他?”
“北狄使臣可向皇上讨人了吗?”
赫连谖答:“不曾。”
叶倾冉转过头,脖子微微伸长,她抬眼看房梁,不带一丝疑虑:“不讨人何必多此一举,来上京做什么?北狄骑兵骁勇,侵犯边疆不是一回两回,朝廷上能够出战应敌的除了叶将军还有谁呢?皇上不肯放他,许是担忧北狄人暗中下手杀害叶将军。”
“皇上因功封赏才升任叶将军,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拆您的台,驳您的面子,若是没有叶家,武官在大楚连立锥之地都不再拥有。”
“您有没有想过,当下正好是个机会。”
赫连谖沉着脸,缓缓开口:“什么机会?”
叶倾冉道:“民女听闻北狄「以功臣进爵,以流寇封侯」,只要斩杀敌军一名甲士都可以获得一级爵位,设十七级爵制记首授爵。并规定参军之人不论出身门第,一律按照军功大小封赐,即便是宗室贵族也是一样,未立军功者不能入宗籍,也不准私斗。因此北狄人踊跃参军,立功心切,军队异常勇猛。”
“大楚该自剜腐肉了。”
赫连谖何尝不想,当初将叶震提拔起来就是为了打破文臣之间的内斗。
可惜叶震不事朝堂,多年来连半个前线将士都未拉上来。
他无奈地告诉叶倾冉:“文臣把控大楚,无人肯为武将让利。你若是说,要叶将军投靠左国公,朕不介意立马以通敌之罪抄了叶家。”
叶倾冉笑了一下,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站起身说:“眼下左国公一派受牵连,清流若是趁势而上,百官公卿的斗争就该落下帷幕了。皇上何不在此时——”
门外孟数章的声音打断了她:“皇上,二皇子和三皇子求见。”
赫连谖双眼微动,示意她接着说。
叶倾冉微微颔首,说:“春闱刚过,寒门子弟皆可进京赶考,天下英雄尽入您彀中。打铁需趁热,今年举行武科招揽天下能人入朝为官或许可行。”
“武科?”赫连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武人的科举?”
叶倾冉点头,她双手紧紧相握,视线看向门口:“上京的簪缨世家再过个百年,必然在朝廷上十亲九故,皇上既需要武官分割他们的利益,又不想让大权旁落。何不从民间挑选毫无根基之人?他们只能依附于您,听命于您,既是剜腐肉的刀子,也是斩裙带的利剑。”
赫连谖微抬眸,眼神冷漠,嘴角却勾起笑:“你好像非常了解大楚,却又不了解大楚。”
叶倾冉道:“皇上不必担忧,左国公既然式微下去,必然不愿看见清流一方独大。武科选拔的官员安插在原先六部中的重要位置,形成三方鼎力之势,他们绝对不会拒绝。”
“你为何断定左国公式微?朕可没有打压他。”赫连谖收起笑意,眼睛眯起一道危险的直线。
“左国公是聪明人。北狄人送来的陨石起码能管住他年。上京财物失窃的官员中,还有多少没有主动向皇上请罪的呢?”
叶倾冉低下头,舒了一口气。
赫连谖直视她,半晌才说:“你是聪明人,可惜了是女子。”
叶倾冉哂笑:“女子又如何?”
赫连谖被她的笑刺痛,一脸阴沉。
叶倾冉不甚在意地说:“男子里有蠢货,女子里也有豪杰。自古以来,唯有人自己给自己套枷锁。民女听闻南疆以女为尊,在二十年前都是女王掌权。北狄也有女将,论功行赏只看军功与才能,不分男女。西州的女官和男人一起上朝堂,平分秋色。”
“大楚不仅「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还格外注重「男男女女」。皇上可是认为许多儿郎比不上我?”
“女子若是能走出宅院,进入朝堂,只要是聪明人,不会不如男子。”
赫连谖摩挲着指腹,威严地朝门外喊道:“进来吧。”
他面向走来的人,目不斜视,压着声音说:“大楚积重难返,你说的这些也不是没人提过。”
叶倾冉一脸讶异,她稍稍侧过脸,视线落在赫连谖愈发浓烈的笑容上。
“你们两个果真心如一处,思如一味。”
赫连谖撇过头深深地看着叶倾冉震惊的脸说:“心有灵犀一点通,是这么说来着吧?”
叶倾冉浅色的瞳孔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