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姐,您什么时候变成菩萨心肠了?”
楼梯正对面的一个暗阁内,隐蔽的窗帘后有个婀娜多姿的女人正好奇地打量外头。她抿起嘴笑,移开视线,一袭暗红色的绫罗裙勾勒出迷人曲线。
“咱们这儿可好久没有看见过这样子鲜活的人了。”如烟说着,眼睛里的光暗了下来。
“别这样看我啊,我只是觉得有些可疑。您当年不就是——”如烟的声音哽了一下,她倾着脖子偷看了一眼正一脸阴沉的如花。
静默许久,如花放下手里拿着的账本,自嘲地笑笑,“你说,当年的我若是也能遇见一个菩萨心肠的老鸨,我的两位兄长也该变成一个操着大都话的傻大叔了吧。”
如花黯然神伤,嘴角怎么也抬不起来,她只好垂下头。滚烫的泪水打湿了账本,她这样一个在吃人的风月场摸爬滚打多年的狠角色此刻却躲在暗地里掉眼泪。
如烟自知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欲言又止。她怕如花感情用事,真是太巧合了,外面两个人的遭遇与二十多年前的如花几乎一模一样。
若是往常,沁香楼哪有收留吃白饭的。更何况还是两个人。
缝隙中被挤压在一块的年轻男女的残影仿佛重叠在一起。
如烟回过头去,目光深沉而担忧。
沁香楼共有三楼,一楼主要是喝酒,中央搭了个台子,大多数时候都是珊瑚在上面演奏。二楼嘛,便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姑娘们每晚留住了客人第二天能拿到抽成。最后一楼,不少房间是空置着的,阿满和阿容也被安排在这里。
光是擦走廊洗地板的活就够呛,阿满他们两人从早上开始,只吃了两个馒头,一直干到傍晚。
冬日里天昏暗的早,门外传来骆驼的铃铛声。东城是老牌贸易坊市,白日里嘈杂的人声也渐渐淡去。
阿满累趴在桌子上,扶着腰长吁短叹,“我的天,哪有这样使唤人的?两个馒头给人家做牛做马干一天的活!”
她实在是累的腰都挺不直,以前练武站桩也没这么累。
她不断地发出叹气声,背后响起一声冷嗤。
“这么没用。”
阿满循着声音朝后面看去,阿容一脸淡然。她不禁打量了他一眼,没成想这小子一点儿也不像累着了的模样。
“你一个大男人和我比较什么?”阿满直起身,右手撑着头,重重吸了一口气。
她忽然灵光一闪,木讷地转过头去,眼神里透出几分怀疑,“赫连赦,你是不是练过武?”
“本皇子为何要练武?”阿容微微扬起下巴,冷不丁笑了起来,“习武是粗人做的事。”
阿满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嘟起嘴做了一个鬼脸,悻悻道,“那你一身蛮力浪费了怪可惜的。”
天色暗了下来。房间内没有蜡烛。
白天来了个长得像老鼠的人,进阿满他们的房间里收拾了一通,所有能用上的东西全给收走了。
三楼一半是客房,另一半都是空房。平时沁香楼的生意没有火爆到需要开放三楼的程度,也因此整层楼闲置了下来。
阿满和阿容算是特例,他们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在柴房里打地铺。
这个待遇其他人闻所未闻,也因此他们遭人嫉妒。沁香楼大门敞开时,阿满和阿容一起下楼去用饭。
两人走到厨房时,桌面上只剩下一盆菜汤。
“没饭吃了?”阿容尖叫出来,嗓音里带着愤怒。
阿满环视四周,拉了一下他的手,冲阿容摇头。她确实饿,可当下也不能惹事。卡索告诉她,沁香楼开门做生意的时候,像他们这样打杂的下人可以歇息,厨房里都会留饭菜。
她和阿容两个人包揽了整个沁香楼的清洗,干完活却连口热饭都看不见。
眼见阿容脸色愈发难看,阿满抓起他的手腕就往外走,她身上还残留着几处蹭到的灰痕。
她发现阿容的力气是真大。
拽了半天,他就是不走。
“我去找卡索,放心吧不会让你饿肚子。”阿满目光炯炯地盯着阿容。
“你找他?”阿容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容,他淡淡抬起眼皮,冷冰冰的眼神明晃晃刺痛了阿满的眼。
像,太像了。
这是赫连赦啊。
阿满声音软了下去,摩挲着他的手掌。低头看去,阿容手心起了水泡。
她没敢用力,轻柔地摸了两下,迷茫地望向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是有人故意难为我们呢。你先和我回去,我们不可以惹事。”阿满语气坚定地道。
她迟疑了片刻,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白色小瓷瓶。
厨房里一片寂静。人走前,水缸里还有余漾。
阿满把阿容哄回去之后先去找卡索,她给了厨房那帮人一点小小的惩罚。她现在还饿着肚子,一路经过酒香浓郁的房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