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石门外有人来了。赫连赦猛然起身,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后,石门缓缓打开一条缝,外面的人叫了一声,“姑娘,接着。”
赫连赦看了眼自已的手,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他扯了扯破碎了袖口,人向另外一侧倾斜,手碰到食盘的一瞬间,他直接一把抽走。
送饭的人有些莫名其妙,他正想探过头看看里面什么情况,却听到一阵哨声。
门外的人匆匆离去,赫连赦靠在门后,身体感受着缓缓关闭上的石门,他手上沾着汤汁,渐渐的,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他缓缓抬起眼皮,山洞内的光变得很微弱,他用力地眨了眨眼,却发现视线里的光芒越来越暗。
“什么时候回来?”赫连赦蜷缩起来,将脸埋进膝盖上。
上弦月出现在夜空中,星辰若珍珠一般透着晶莹的光,闪烁其间。姜满在附近转了一圈,她往回走的路上,正巧碰上一个人。
两人狭路相逢,大眼瞪小眼。
姜满先是震惊,她的目光瞥到自已的裙摆,立马镇定下来。她高高扬起下巴,抬手掩面,轻纱夹着细闪,在夜色里散发着迷人的色彩。
“你是何人?竟敢闯到此处。”姜满学着紫萱尖酸的语气,趾高气昂地瞧着眼前的男人。
嬴亾勾起唇,眸色深沉地打量了一下姜满,他的嗓音很沙哑,低低地说道,“恰巧路过,您是哪位司命?”
姜满又昂起头道,“本司命的名字也是你能过问的?”说着,她逡巡了一圈,眼前的男人再不识相点,她就要出手了。
“司命在这里做什么呢?”嬴亾问。
姜满皱起了眉头,她冷下脸,面纱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如今只有一双明媚的眼睛露在外面。
“要你管?还不赶紧让开!”
她的眉眼生起气来并不狰狞,反而美目圆睁,姜满自已并不知晓。
对面的人面罩下的唇角微微上扬,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姜满的眼睛,在月色的照映下,他看见了她眼眸的颜色。
哨声倏地打破了僵局。
姜满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只能侧着头装作很不悦的模样。
“司命该回去了。”嬴亾道。
“本司命正想回去,被你挡着道了。”姜满冷哼。
风忽而灌了过来,姜满的发丝随着风吹散乱在空中。嬴亾收起视线,望向哨声响起的方向,身上的气息一时间变得危险起来。
他侧过身,经过姜满时,斜睨了一眼,沙哑的声线不紧不慢地说道,“再会了司命。”
遥遥望去,远处似乎升起了狼烟。姜满无心再看,转过身回去。
一路上静谧像是死寂一样。
姜满抬头看着天,有一颗流星滑过。
她笑了起来,驻足停留了好久。
石门的机关按下,又停下。
山洞内堆积的珠玉泛着淡淡的光。姜满的视线扫进去,并没有看见石床上的赫连赦。
她心头一紧,无视半扇门不到的宽度,她的腰被硌了一下。姜满的脚刚迈进去半步,她察觉到脚下踩住了什么。
视线下移,她看见门后有一团黑影。
“赫连赦?”姜满轻唤了一声,她蹲下身,靠近他。
“睡着了?”她轻声问。
一双漆黑的眼睛缓缓抬起,直勾勾盯着她。赫连赦挺着身子,额前的碎发像是被劈的杂草一样。姜满注视他的眼睛,红红的。
他就这么看着姜满,眼眸黑白分明。
“我又不是丢下你了,你哭什么?”姜满捏了捏眉心。
“我没哭。”赫连赦扭过头,粗粗的喘着气。
“哈哈?那你眼角这晶莹的泪花是哪来的?”姜满突然俯过身,手指勾了勾赫连赦的下巴。
她不免觉得好笑,这张脸竟然如此幼稚。
“眼睛进沙子了。”赫连赦嘟起嘴,不去看她。
“哦,我知道了。阿容怕黑。”姜满笑出声,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接着道,“不怕,再过两天。”
她正想再靠近一点,脚下打翻了食盘。借着微光,姜满看清楚了,今晚送来的是正常的鸡汤。她忙捡回来,立马还有小半碗鸡汤。
“你怎么不喝?”她蹙起眉问,“好不容易是个正常玩意,差点被我糟蹋了。”
听她的质问,赫连赦转过头来,他蔑视地看了一眼姜满,像是在置气,说道,“我喝了。”
姜满挑眉,看了一下地面,似乎只洒了一点点。她嗤笑了一下,一把揽过赫连赦的肩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你喝了一半,给我留的?”
赫连赦不理她,独自生闷气。
姜满大笑,笑着笑着面色沉了下来。她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赫连赦的侧脸,轮廓分明的下颌令她心思恍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