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是何其通透的人,一看尔白的反应,就知道她一无所知。也对,知道的越少,对她来说越好,看来夏航悦和季西深都有心保护她。
“没,没什么,你看看我,一时糊涂了,说的都是什么啊。”韩夫人摇了摇头,看了眼腕表。“时间差不多了,我去接孩子,然后就去机场了。尔白,下次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尔白抱了抱韩夫人,的确有几分不舍。“舅妈,我会想你们的。”
“嗯。放心,我和小家伙都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送走了韩夫人,尔白的心里很不好受。
她一个人坐在楼下花园的小秋千上,静静的沉思。只谈人生苦短,世事无常。
因为昨夜下了一整夜雪的缘故,脚下都是厚厚的积雪,在白炽路
灯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尔白只觉得双眼发疼,泪便不知不觉的模糊了眼眶。
身后,突然传来积雪被踩踏的嘎吱声响,并越来越近,在她身旁停住脚步。
尔白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他的脚步声,他的气息,他的味道,她都深深的刻在心上一样。每一次,无论她躲在哪里,他都可以找得到她。
“季总今天很闲吗,冰天雪地的跑出来挨冻。”尔白语气嘲弄的说道。
季西深也不恼火,自顾在她身边的另一架秋千上坐了下来。温声说道,“我知道你在这里。”
“季总知道的可真多,那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和你离婚。”尔白侧头看他,唇角含着一丝嘲弄。
季西深凤眸幽深几分,隐藏了太多复杂而忧郁。“离婚的事,先放一放吧。现在表舅的事,才是大事。我咨询过律师,如果把亏空的公款不上,或许还能把人保住。”
“怎么补?那可是数十亿的资金,夏家有那么多的钱?还是你有?舅舅他已经放弃了。”尔白嘲弄的苦笑,眸中隐隐有泪。她讨厌,讨厌这种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就好像五年前,她抱着阿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自己怀里。
季西深俊颜冷黯,这个答案,并不出乎意料。韩栋梁不过是一个刚刚上任不久的副市长,他没本事弄出这么多钱,上面一定是有人,而这些钱,大部分都应该流入上面那些人的口袋。而韩栋梁出事,上面的人理所当然的选择弃车保帅。
“这种案子,如果不上诉的话,大概两个月之内就会判下来,然后执行……枪决。我们是不是应该先选墓地,然后办个小型葬礼,舅妈她是怎么想的?”季西深试探的询问道。
尔白眼中含着泪,目光却很平静,“舅妈已经出国了,墓地的事,等我妈回来再说吧。葬礼没必要,那些都是给活人看的
,让舅舅入土为安才是正事。”
“嗯。”季西深淡淡的应着,又安慰道,“尔白,事已至此,你要想开一些。人这一生,吃多少苦,享多少福,享年多少,冥冥中自有定数,并非人为左右。”
尔白低垂着头,沉默不语。而季西深站起了身,来到她身后,问道,“想荡秋千吗?我推你。”
他说完,动手推动了秋千的锁链。尔白的身体随着秋千的摆动,在空中来回的荡漾着。柔软的发丝随风而动,夜风挂在脸上,微冷微疼,却莫名的让人舒畅。
随着秋千的摆动,似乎同时抛开了烦恼一样。就像小时候,她每次心情不好,季西深都会推着她荡秋千,荡着荡着,她就会笑起来。
只是,他们再也不是小时候了,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是他们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而季西深站在她身后,一双绝美的凤眸,深谙而复杂。韩栋梁虽然是罪有应得,但毕竟是他动的手,季西深多少会心存愧疚,何况,韩栋梁的死让尔白这么难过,他真的不忍心。
秋千渐渐的停了下来,季西深俯下身,突然从身后抱住她,紧紧的抱着,声音温柔的几乎能融化冰雪,他说,“尔白,别难过,长辈不会跟随我们一辈子,他们总有一天会离开,而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寂静的雪夜,他们就这样紧紧的拥抱着,像两只需要互相取暖的小动物一样。他的怀抱真的很暖,暖的让人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可是,他的怀抱,此刻抱着她,上一刻却抱着别的女儿,而下一个又将属于谁,尚未定数。
尔白想,季西深对她也许是有感情的,只是,在自己与闫梦萱之间,他一直在摇摆不定,而既然他无法抉择,那么,她就替他抉择。如果不能得到完整的人,完整的心,那么,她宁愿不要。
想至此,尔白强迫自己推开他,离开那具让人沉迷的温暖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