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山低头,眼神不经意间扫过已经展开的册子。
展开的两页纸上恰好画的是一男子和一女子隔江对视的场面,他们的周围围满了商船,来往的都是搬卸货物的工人。
顾青山的目光顿住了,眉头拧巴着,十指也在骤然间颤了颤。
过了片刻,他无声的伸手,轻轻的翻阅面前的话本子。
成小五的脸上划过一丝惊喜神色,兴奋的与此刻同样很开心的阿离对视。
顾青山聚精会神的看着话本子,四周静悄悄,两小只也没敢出声打扰他。
这话本子上讲的大概是一男子和一女子从相识到相爱经历的所有事,只有两本册子,于他们而言长短刚刚好,可于主人公而言却是…太短了……
短到顾青山翻完后,两只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他难得失态,闭眼缓了缓才敢望向面前的两小只。
成小五和阿离紧紧牵着对方,直勾勾又好奇的盯着顾青山的脸。
顾青山抬头时恰好撞上了两双清澈干净的眼睛,顿时怔愣住了。
他张嘴出声,嗓音微哑,问阿离:“你方才说,你娘名唤,如烟?”
小阿离急切的点点头,弱声询问道:“所以这位大叔…你是我娘说的那位好友吗?”
顾青山此刻的神色和态度与没看话本前,判若两人。
他的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细看眼底还泛着红。
“师傅!”
成小五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将他从混乱的识海中拉了回来,可他此刻复杂难言,实在不知该怎么回应他们。
如烟…如烟…李茹茹……
她那般洒脱的性子,终究也是因此断了余生吗?
顾青山垂眸苦思,颤着声询问道:“你娘…何时死的?又是…怎么死的?”
这是问阿离的。
阿离如实又乖巧的应道:“我娘已经死了一年多了,死在冬日,死于咳疾。大夫说我娘这是自娘胎就带出来的病,需得温养,需得用大量珍贵的药物时刻养着才能活着。”
咳疾……
顾青山听到这,不由得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
“…可是我们家没有钱,我娘卖话本子很辛苦,只够养活我……”
阿离说到最后,脑袋也跟着垂了下去,声音也愈发低落。
成小五见状,揽住她的肩膀,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顾青山又问:“那你娘现在葬于何处?”
阿离想了想,觉着眼前人极有可能就是她娘所说之人,那么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便认真道:“江南镇后山坑里,隔壁的婶婶帮着一起把我娘埋在了那。卖木屋的银子,一部分用去买裹我娘的草席,一部分被我用来当盘缠了……”
那木屋是自她出生时便存在的,木屋内只有她们两人。她娘似是早预料到有这么一天,提前变卖了木屋,让人将银子分成两部分交给了她。
可惜她太没用了,护不住银子,还没等走到青州,银子就被路上的乞丐抢了一大半,她为了护住自己的银子,还挨了很多顿打。
顾青山低头沉默不语。
“江南镇?”成小五的声音随之响起,满脸疑惑的问阿离:“那是哪啊?”
小阿离也木讷的望着他,摇头道:“具体哪里不知道…我是坐船过来的,很大很大的船,坐了四五天……”
她也不知道江南镇在哪个州,只知道离青州特别的远。
“哇~”
成小五惊呼一声,满眼敬佩的看着她,“你还坐过船啊?我从来都没坐过唉!但我师傅说,以后会带我坐的。”
小阿离闻言,笑着点头,缓缓道:“我也是我娘带我坐的,她说那是商船。我娘还认识商船的舵手,是舵手大叔带着我坐船离开江南镇的。不过大叔说他不能收留我,也不能带我去我想去的地方,船一靠岸,我就离开了。”
经历了一年多的独自漂泊,她已经变得很坚强了。再提起过往的事,虽还是有点难过,但她也都能接受。
顾青山看着她的侧脸,不由得扯出一抹笑。
是…确实像李茹茹能教出的人……
这两本册子上讲的,确实是他年轻时的故事。但那个故事太久远了,久到他基本很难再想起,远到故事里的所有人都在他的千里之外。
他之所以能一眼就认出册子中的场景,就是因为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在离京都非常近的原州里,有过那么一段足够让人神伤的爱情。
顾青山在十七岁那年,失去了自己的爱人,那人名唤李茹茹,是原州刺史嫡女。
“师傅!”
成小五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顾青山身旁,用力的摇了下他的胳膊,将他从久远的记忆中又拉了回来,急迫的询问道:“您到底认不认识阿离她娘啊?”
顾青山闻言,黯淡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