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血也留着。
柳青青说,这只鸡很肥,所有内脏都是宝,都能做成一道菜。
其实不然,就算这只鸡不肥,他们往常也从未把鸡的内脏丢弃过。
身为山沟沟里的小屠户,他们从不会嫌弃鸡杂和猪下水是贱物。嫌弃之说,是富贵人家的权利。毕竟将那鸡杂下了料好生拾掇,也是一道贼下饭的菜。
这只肥鸡跟有感应似的,似乎知道他们明日就要离开,肥得不行,从它身上能刮出很大的一块鸡油。柳青青当机立断,留下一大块,准备明日出发前给家里的每个人下一碗鸡汤菌菇面条。这鸡油也能顺便用来炸菌子,明日搭着面条吃,肯定又是一番滋味。
柳青青接着将洗干净的鸡枞菇煮熟撕开,扔到咕噜噜冒泡的锅里,再盖上盖子,只等香喷喷的菌菇鸡汤完工了。
待到细米饭蒸熟,鸡汤也熬好了,成河旺又把拾掇出来的鸡杂鸡血炒出来,又是一盘下饭菜。
待到午间用饭,河旺家的人,个个都将肚子撑得圆滚滚的,小玖玖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得瑟的挥舞着拳头。成老二更是吃得油光满面,又遭了他娘好一顿嫌弃,不过他却是一点都不在意,毕竟他娘这一顿,可是全按着他的喜好烧的,桌上全是他提过的菜。
吃完后,他比正翘着脚丫子的玖玖还得瑟。
吃饱饭自然要散步消食,然而没等他们踏出门,村中就突然传来了鼓锣声,是村长在召集村民。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河旺夫妇俩和成河清都十分诧异,三人对望着,赶忙擦干手,领着家里的孩子赶去了村里议事的地方。
成老大虽也好奇,但家中不能没有人看守,所以他就自觉的留了下来。
不怪他们大惊小怪,实在是村中已经很多年没有响起这鼓锣声了。
不到片刻,几乎家家户户都派了人围到了村长面前。
“村长,这大中午的,干什么啊?”
“就是啊!俺这正准备哄娃睡觉呢!”
“……”
村长的脸色实在算不得有多好看,面色沉沉,抿着干得褪了皮的薄唇,招手示意大家伙安静。
柳青青和成河旺对视一眼,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听闻村长前几日到县上见县太爷去了,该不会是带来了什么坏消息吧?
“都别囔囔了!先听我说!”
随着他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人群终于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瞪着大眼,好奇的看着他。
村长看着底下那一张张脸,犹豫着张了张嘴,似乎很难以启齿,脸上的表情十分挣扎。
村长的婆娘李肥妞在底下悠闲的磕着瓜子,她也不知道自家男人在发什么疯,走了一趟县衙就风风火火把人召集了起来,问是什么事也不肯说。
“你到时说啊!别磨叽!这会大家都困着呢!”
她率先朝自家男人吼了几句,反倒得了一记白眼。
村长清了清嗓子,鼓足了勇气,板着脸道:“今天把大家伙都叫过来,是想宣布件大事!从今年的秋收起,咱成家村也要开始向朝廷交粮食税了!每人按田地交四成的粮食税!交不起的,官府直接上门抓男人壮丁!”
话落,底下安静得连村里的老大爷放个小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村长的脸色很不好看,但是他也没什么法子,总不能跟衙门对着干吧?
待村民反应过来后,又是震天响的咒骂唾弃声。
“他娘的!凭什么啊?”
“不是村长,你倒是跟县太爷说啊!咱村都多少年不用交这玩意了!”
“…我这辛辛苦苦种的粮食还要分给别人…挨千刀的…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不行!绝对不能交啊!”
村长婆娘也踉跄着跑过去拽着村长的胳膊,扯着尖锐的嗓音喊道:“老头子!你这传的是什么破烂话?交什么粮食税啊?那是什么玩意啊?咱这家家户户紧巴巴的,谁交得起那东西啊?”
村长铁青着脸甩开她,正愁一肚子气没地撒:“你可闭嘴吧,臭婆娘!你当这是我想交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