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情况不明,落渊让苏姬暂时不要下去,苏姬便暂时按捺住了一探究竟的冲动,小心在枝繁叶茂的树梢隐匿身形。
片刻后,当那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已经逼近了这棵高树时,落渊的歌声也在丛林中响起。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落渊唱歌,与旱魃那粗嘎悲伤的歌声所不同的是,落渊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明亮清澈,明明一样的词曲,落渊唱来却像清晨初升的朝阳,带着生机勃勃的暖意。
几乎在落渊的歌声响起的瞬间,旱魃的声音便戛然而止,此时我依旧被关在梅花簪中看不见下面的情景,心中猫抓一般的揪心,就连一贯淡然的苏姬额角也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但好在当落渊反复唱至第三遍时,旱魃终于语带颤抖地开口道:“应……应龙?”
那一刻,我心疼得难以复加。
我不知道,究竟要多深的感情,才能在时隔多年之后,在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神志不清的怪物时,依旧记得对方的名字和唱过的歌。
落渊轻声应道:“我在这里。”
随后又是一片沉默。
苏姬选择的藏身之处十分隐蔽,这样的好处是从下往上看不出任何端倪,而坏处是就算我们拼了命的伸长脖子,也无法查探到下面的情景。
我本来估摸着苏姬并不是那种会多管闲事的姑娘,而落渊看似又有自己的打算,是以就算再着急,我也未曾传音让她去一探究竟。
谁知在长久没有等到旱魃出声之后,苏姬居然咬了咬牙,直接轻盈地从树上一跃而下。
她语气生硬地对我说:“若落渊死了,我先前的布局就白费了,这一切都是为了女娲石。”
我知晓姑娘家脸皮薄都好面子不想让他人看出自己的担心,再加上如今我自己的小命都还被他拿捏在手中,只好依依顺着她的话应道:“苏姬姑娘说的是,苏姬姑娘说什么都是对的。”
苏姬哼了一声,便噤声不再言语。
也就在我们刚刚落地那会儿,原本还怔怔站在原地的旱魃突然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开始拼命撞向那棵高度直窜云霄的大树。
她一边撞,一遍紧张道:“应龙你不要害怕,等我撞倒了这神树,我们就能从清虚幻境里面出去了,你不要害怕,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她一遍一遍的说着让应龙不要害怕,一心一意地撞着高树对四周情况并没有察觉,苏姬便趁机潜入了一旁的灌木丛中。
直到现在我都依旧记得,当我第一次看见旱魃时,她清丽无双的样貌,和那把润若春雨一般的好嗓子,虽身陷绝境,却依旧像一株亭亭玉立的小百合。
可如今在我面前的旱魃,却衣衫褴褛,浑身都被黑色的不祥气息所环绕,发如败絮,面若恶鬼,曾经水灵灵的杏眼变得一片通红,早已看不出当年的半点风华。
落渊和苏姬都不知道旱魃的这段过去,但我却明白,她眼下的思绪想来又再度回到了她跟应龙被困清虚幻境的时候,她拼了命地撞树,是想要打破幻境,让她的心上人可以安全离开。
然而正当我打算传音苏姬告诉她这段往事时,让她传达给落渊想办法应对之时,落渊却突然一改先前的彬彬有礼,以绝对不容拒绝地姿势上前拥抱住了她:“旱魃,我们已经出来了,这里是瀛洲,不是清虚幻境,我们都很安全。”
我心中一紧,很是担心落渊会被旱魃一巴掌扇到山壁上去,毕竟陷入狂乱的上神杀伤力十分巨大,为以防万一,苏姬甚至双手已经做出了释放术法的掐决姿势。
可让我和她都没想到的是,旱魃仅是在落渊怀里一颤,便揪着他的袖口巴巴地问:“真的吗?我们真的已经安全了吗?”
落渊动作轻柔地抚着她的发,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已经安全了。”
彼时因为他们两人的距离隔得极近的关系,旱魃在落渊清澈的眸子里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她眼里的少年眉目如画,青葱若雪,可他眼里的自己却丑陋不堪惨不忍睹。
本来已经被落渊抚平了躁动的旱魃,立马开始一边抬手捂脸,一边拼了命地挣扎了起来:“你走,你不要看我……”
纵使落渊的歌声已经唤醒了她的一部分的神智,但毕竟旱魃身上的瘴气并没有被驱除,很有可能只要一点点细微的刺激,她便会再度变得暴烈嗜血。
眼看她的双眼越来越红,身上的黑色气息也在不停翻涌,甚至连尖利危险的獠牙也已经露出了唇边,可落渊却好似什么都没察觉到那般,依旧紧紧地拥着她,温声对她道:“你只是被瘴气缠身才会暂时变成这样,这不是你本来的模样,等我将你的瘴气驱除,你就会恢复如初……”
在如今这个持美行凶,颜值即是正义的世道,大多数男子在面对那些面容丑恶的姑娘时都会退避三尺,但落渊的脸上却没有半点嫌恶,反而有着最真诚的怜惜。
在此之前他跟旱魃素未逢面,他却是真真正正地打算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