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第二件拍品被抬至拍卖台上时,徐一语的右眼皮忽然毫无预兆地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眼见着那块覆盖其上的红绸被揭开,她立马被那物件的真容震惊到无以复加。
每块均被切割成五段的龙纹琉璃壁静静地躺在巨大的玻璃罩之内,原貌精美无比的蓝龙和莲花被无情地分割成了好几段,就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面对着众人的眼光“展示”着自己破败不堪的残躯。
陆三石的双拳在看清龙纹琉璃壁全貌的同时霎时间被攥紧,目眦欲裂地一遍遍打量着它的全貌,心口仿佛被什么堵住一般,几乎痛到窒息。
要是龙纹琉璃壁会说话,也不知道它是否会发出响彻天地的痛呼……
徐一语勉力压抑了好几次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绪,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件拍品上台之前自己的眼皮会跳得那么厉害。
那些野蛮的侵略者,不仅将他们所看见的所有有价值的物件洗劫一空,甚至连完整的全貌都不让其保留,竟只是因为搬运不便就将其切成了数截。
暴殄天物,说的应该就是这般的行为吧。
不仅仅是徐一语,会场上的很多宾客看到龙纹琉璃壁的同时也气得双目发红,恨不得冲到卖家面前去质问一二。
这就是不列颠博物馆引以为豪的“藏品”,这就是他们不愿意归还所采取的“保护措施”!
它的来源根本不用多介绍,在场许多之前去过不列颠博物馆的各界人士太清楚它到底从何而来了。
由盗贼从华夏掠夺去的东西,居然又被他们本国的窃贼从博物馆中盗出,不得不说真是极大的讽刺。
徐一语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痕,转头和自己身边的陆三石对视一眼,两个人都看到对方红红的眼眶。
拍卖台上的电子屏在短暂的静默过后,无数条出价信息仿佛弹幕一样,一条接着一条陆续地刷新了出来,闫叙菡甚至来不及将所有的出价信息念出来,这条信息就会被下一条刷新出来的出价信息顶到上方去。
闫叙菡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华夏人,她身为一名拍卖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她自己所经手的每一件华夏文物,最终都能落到本国人手中。
电子屏上的信息正在飞速刷新之中,此时的拍卖台下却传来了几个不怎么和谐的声音。
“呵,不就是几块破墙砖吗?你们华夏人可真有意思,为了这种毫无用处的东西你争我夺。”
“你们华夏人果然是没见过好东西的人种,什么东西都要抢,活该发展不过我们欧洲国家!”
用正宗的不列颠语讲出这两句话的,是两个坐在一楼普通席位的外国商人,一个是顶着一头棕褐色头发的男性,一个是留着金色长卷发的丰满女性。
他们的话语招致了周围许多人的怒目相视,就连一向性格温和的古越在楼上听到了这二人的话,都有种想跑下楼揍他们一顿的冲动。
说话的一男一女立刻被他们周围的人孤立,特别是坐在他们附近的华夏人,都避之不及地起身走开,并回头对他们投以愤怒和鄙视的眼神。
也许是没想到他们随口说的话招致了那么多人的唾弃,一男一女的坐姿明显变得有些窘迫,可即便如此,他们也硬撑着坐在原地,丝毫道歉的意思都没有。
楼上的徐一语低垂眸光,冷冽漠然的眼神毫无掩饰地投向了那一男一女,毫无温度的视线已经透出了危险的信号。
来华夏参加拍卖会,居然还敢在会场大放厥词?!
他们是真当华夏还是几百年前那个只能任侵略者掠夺和杀戮的华夏?!
四位家主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平时在生意场上一向不怎么对付的几人今天竟然难得默契了一回——他们都用自己电子出价器的后台功能给工作人员下达了同一个指令。
不过半分钟之后,拍卖台后台的工作人员出现在一楼的会场,几个人都目标明确地朝一男一女的方向走去,似乎是要对他们进行什么处理。
棕褐色头发的男性见到工作人员出现,竟嚣张地歪嘴笑了一下,似乎是笃定他们不能对自己怎么样似的。
这群华夏人装什么装!他的家族可是欧洲多国皇室的座上宾,即使他说了华夏一两句坏话又怎样?这群华夏人还能将他赶出去不成!
而金色长卷发的女性显然没有棕发男性那般的底气,面具下的蓝色双眸看到工作人员朝她走去之时,极快地从眼底划过了一丝慌乱。
眼见工作人员走到自己眼前,棕发男性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手中的电子出价器却出乎他意料地被一位男性工作人员强行收走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可是四大家族请来的贵宾!你们如果敢对我不敬,我回国就安排家族和你们的主人断绝贸易往来!”
棕发男性以正宗不列颠文表达的声色俱厉并没有达成他自己想要的结果,他面前的工作人员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表演完毕,中途并没有一丝一毫想打断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