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府(3 / 4)

萧姜磨墨动作未听,淡淡应着:

“好,劳烦郑姑娘了。”

萧姜目盲,无法在绢纸上书写。作章书文,都靠着脑中默记。所以学傅留下的课业,他大多写的精简,几行字已算多。郑明珠默完后,便将绢纸交放在前方学傅的几案上。“那夜,如何?“萧姜难得主动开口。

那样的时机,郑明珠与晋王相见,过去一月积攒的那些情分,只怕荡然无存了。但他那夜没有阻止郑明珠,说不清是为什么。

提起此事,郑明珠哑火,气焰一下子弱下去,不肯多言。萧姜心下了然,唇角微扬,揶揄讥讽。

他们二人今日早到,等到日光越过长安外的群山,折照在院落中巨大的琉璃日晷上,透出七彩的光辉时。刘学傅躬着腰身,手背在后,悄无声息从殿后走来。路过二人的几案前,刘学傅顿住脚步,目利如箭,上下打量,最后视线落在郑明珠身上。

这老头惹不得。

人在尴尬时,总是手忙脚乱。郑明珠轻咳两声,起身夺过萧姜手中墨条,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尊敬:

“殿下,这就誉好了,您坐。”

刘学傅狠瞪郑明珠一眼,才去往前方,与几个儒生闲话着。大约两刻钟后,郑明珠听见大殿后方传来熟悉的声音。是郑兰,还有…萧玉殊。

两人声线轻快,似乎在谈论着长安士子新作的歌赋。郑明珠没有抬头,只专注于手中的墨条。余光轻瞥,她见萧玉殊气色康健许多,不似前几日那样苍白。“大姐姐,今日怎得来到学宫?“郑兰主动开口。她还没想好如何面对萧玉殊,郑兰便提起。“四殿下需要人侍弄笔墨,我便来帮忙了。“郑明珠心心绪不宁,出口之言也不客气,“怎么,我不能来吗?这未央宫里,只许二妹妹当善人,我不能待四殿下好吗?”郑兰愣住,连忙解释:“自然不是……大姐姐莫要多心。“话虽如此,郑兰心中却不安宁。

只是,四皇子萧姜。是外祖看中的储君人选。莫非,郑明珠已知道些什么?

郑明珠看向郑兰时,目光免不得与萧玉殊相碰。两人一触即离,仿若这一月来共同经历的事,都是一场梦。他们又成了从前不咸不淡的点头之交。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萧玉殊侧目,见郑明珠拿着蓝丝软帕,正替萧姜擦拭着指尖蹭上的墨汁。少女皱着眉,嗔怪地看着面前男子,眉目生动。倒比在他身边时亲昵。

从他那夜再次拒绝郑明珠的心意开始,就该料到这一日的。“殿下,这是前日的课业。我替您研墨。"郑兰声音柔婉。“好。”

而另一边,萧姜的虎口被擦破了皮肉,墨汁参杂着血珠,火辣辣地钝痛。

刘学傅年迈,说起话来也有气无力,直让人昏昏欲睡。郑明珠人虽好好地坐在软垫上,心心神早已飘去九霄云外。她转头看着萧姜。

这人白日里,眼前都会蒙上一层麻绸,紧闭着双目。这样还不睡过去?

好容易捱过刘学傅离开,也不过才一个时辰。郑明珠忽然觉得,来到学宫也并非是什么好的选择。她到现在,还没和萧玉殊说上一句话,也不知该怎么开口。正当她忧愁之时,大殿前方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孟氏大公子。

前两日从樊姑姑口中听闻,孟元卿治水归来后,仍旧是太常博士,在学宫里教授皇子儒生。虽无什么实质权柄,却十分体面。

而且,见如今的情形。

当今陛下看中孟元卿,似乎有意让其辅佐萧玉殊,接过太子太傅的担子。

郑明珠有些想不明白。

孟氏上次刺杀鸿胪寺官署内的乌孙月氏使臣,是冲着萧玉殊去的。可见孟氏与郑家,已有嫌隙。

郑太尉和姑母,又如何能允准孟元卿辅佐萧玉殊……也许,这便是陛下迟迟未敲定此事的原因。讲经过半,郑明珠再次神游天外。

孟元卿声音有力,引经据典,并不枯燥。方才还真是错怪了刘学傅,当真是人不行,怪路不平。

“郑姑娘,烦劳记录四殿下所述,稍后送上前来。”孟元卿忽地点到她。

……是。”

郑明珠收敛心绪,用手肘轻碰身侧的萧姜,道:“你快说吧,我来写”

“快点,听见没。”

除却视觉,萧姜的其他感官都格外敏锐。无论是少女额前的珠花轻轻碰撞的声响,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梅蕊香气,都侵扰着他的思绪。

今日文章论述,只怕大打折扣。

萧玉殊与萧姜的几案相隔不远,状况相互可见。远远地,萧姜听见郑兰悄悄为晋王翻找书目,低声提醒。其余时刻,均是默不作声,连动作都小心翼翼。“你想什么呢?“郑明珠瞧出萧姜走神,语气更不善,“还不快写,眼睛没了,脑子不是还在吗?”

萧姜摇摇头,心底发笑。

这就是红袖添香和红袖添堵的区别吗。

一直到傍晚,郑明珠都没能同萧玉殊说一句话。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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