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他记得老爷最喜欢一个寒梅吐蕊的白玉花瓶,说是尚书大人赠与,色泽纹饰皆是一流,老爷专门摆在书房前的博古架上,既是展示也是表示对岳父的感谢,可比起眼前随意摆放的这尊,简直是萤火与日辉之别。
更不用说整体陈设,无处刻意却无处不显清雅尊贵,当下连动作都不自觉地轻了起来。
四名轿夫绕过一尊五扇的楠木骏马屏风,见段骁点头,终于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将轿子放在这紫檀木铺成的地板上。
花轿落地的一瞬间,哪怕轿夫已尽力放轻了动作,浑身嵌入的绳索也不由自主地再次一紧,死死勒进早已磨破的血肉之中,所幸口中的布条堵住了她因疼痛而溢出的呻/吟。
季阙和季朔按照段骁的吩咐在门口把守,轿夫也矮身退了出去,偌大的华贵屋中,只有一身墨色劲装的段骁和停在中央的一顶花轿。
待疼痛过去,楚清阮尽力平息紊乱的呼吸,外面为何这般安静,静到她耳畔只有自己异常粗重的呼吸声。
她吸了吸鼻子,一股甘甜柔和的香味瞬间窜入。她曾在阿娘的佛堂闻到过类似的气味,却远没有此刻这般绵香幽沉,细品之下香气更有细微变化,似松木又似香果,若是她没有猜错,这该是最上品的龙涎香。
寻常人家祭祀节庆等重大日子才会点上些许普通的龙涎香,而此处却将绝品龙涎香当做普通香料般日常使用,不愧是王府,竟这般奢侈。
楚清阮自小喜香,品香时过于投入甚至忘记了此刻的处境,直到轿子外面传来细微的衣服摩擦声。
“对不起……”
低沉微颤的三个字,突然穿过轿帘传入她的耳中。
这个声音和昨日在公主府的那名男子一模一样,就连说的话、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
她终于确定,昨日那名男子,就是瑞王。
可是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说对不起。她同他一共只见了两次他便说了两次,他到底在为何事道歉,他昨日为何会出现在那个屋里,为何他总给她一种莫名的感觉。
激动之下,楚清阮口中发出模糊的呜咽之声,这殿内极静,任何一点声响都显得格外清晰。
轿外的男子沉默半晌,旋即像似意识到她的处境,鞭声赫赫,随即便是剧烈的“哗啦”一声,花轿瞬间四分五裂。
“唔——”
楚清阮瞬间失去依靠,剧烈挣扎下浑身绳索齐齐收紧,她倏然痛哼出声。
而她离那坚硬的地面只有不到三尺的距离,她放弃般阖上眼,默默等待沉重的撞击,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传来。
她跌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那人竟然接住了她。
下一刻,浑身绳索被齐齐划开,口中布条也被取下。
她睁开眼,正对上一双幽深凤眸。
昨日屋内光线昏暗她也无暇细看,今日一看,这竟是张极好看的脸庞。
眉似远山薄唇微抿,邃浓如墨的眼底似是涌动着万千情绪,如深潭般让人沉溺。
并不像坊间传闻的那般冰冷暴虐。
至少此刻抱着她的这双手,是温暖的。
她依偎在段骁劲瘦的胸膛前,甚至能听到男子强烈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环在她身侧的修长双手似在微微颤抖,他……在紧张?
楚清阮没及细想性情冷漠的瑞王为何会在她即将倒地时冲过来接住她,也没来得及想为何天潢贵胄气魄摄人的瑞王看上去比她还要紧张,一股似松木般清冷的香味猝然将她包围。
脑海里倏然浮现出一些奇怪的画面。
她也是这般被一个玄衣华服的男子抱在怀中,身边环绕的是和此刻如出一辙的龙涎香。
她试探着小心翼翼地攥住那男子衣角,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攫住下巴,推倒在地。
一个熟悉的嗓音在她耳畔冷冷威胁:“你若再敢接近本王,必死无疑。”
如山寺暮鼓,震人心髓。
楚清阮仓皇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段骁复杂、隐忍的目光,却和脑海中那张冷漠、阴鸷的脸庞,赫然重叠!
楚清阮周身剧颤,心口强烈的憎恨让她像逃似的从段骁怀中快速站起,视线却不经意落到段骁手背缠着的白色绷带上。
像是从灵魂深处发出的颤栗,在她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时,身子已然跪了下去,低声哀求道:“王爷,昨日小女冒犯了您,求您宽恕。”
段骁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动。
在楚清阮眼角的余光中,段骁挺直的身影似是僵住般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就在楚清阮心中焦躁和不安慢慢滋生时,垂在身侧的手腕突然被牢牢握住,随即她被段骁从地上拉起,站立不稳之下差点再次撞入男子怀中。
两人此刻离的这般近,近到她在对方漆黑凤眸中,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