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烟雨暗(〇七)
路上时修告诉西屏昨日月柳所说的那些话,西屏细细听完,自己嘀咕,“如此说来,庄大官人,玲珑,扶云这三人之间,的确有些不简单的关系。”
偏叫时修听见,因问:“为何如此说?”
西屏抬额瞅他一眼,没答他的话,另责问道:“今日原不该我去寻你,该你先去请我的,你如何没去?”他立时恢复了一脸冷淡鄙薄的表情。
不想西屏眼色比他还鄙夷,“不然男女之间的弯绕迂回,你懂么?既不懂,还如何从那姓庄的嘴里抠出实话?若果然是他和扶云同谋,怎会轻易说出他们的私情?自然是彼此撇得干干净净才好。凭一味香和那手帕上的花样,你当他就能承认么?又不是什么铁证,随便编几句话就能推脱干净。”
时修见心思被揭穿,索性不装了,登时转了口风“风情月债的事我的确一窍不通,所以早上我的确是有意要去请您的,没曾想您先来了。还得是您想得周到,没准真能诈出他什么话。”
西屏受用了两句奉承话,心下舒服了,不过看见他袍子上黏着几根猫毛,又撇开了脸,“你就不能把你衣裳上的毛捉一捉么?”
时修果然低着头捉毛,认真得像只猴子在抓跳蚤,西屏憋不住乐了。
走到庄家,听他家下人说主人还关在监房内没放出来。时修因想,昨日就叫鲁有学回家去告知鲁大人,放了姓庄的,难道是鲁有学没将话带到?于是又要掉头往县衙去。
那管家的见他不像个奸佞贪蠹,就作难地笑道:“早上衙门有位官爷来传话,听那意思,放是放得,只是,只是少不得要花几个钱,小的这里正筹措银两呢。小姚大人您说,这事闹得,既是您错抓了我家主人,怎的,怎的放人还要银子呢?”
时修挂起凌厉脸色,“这不叫错抓,你家主人与事主关系匪浅,又不肯实说,只想着跑,嫌疑重大,按律自然该缉拿去问话。”
“如今既已查明,就该放了我家主人才是,如何又要银子?”
问得时修哽在喉内,闷声登舆,一径拐去了县衙内。那鲁大人在内堂听见差役报他来,就知是为放姓庄的事,心下恼他愣头青,这衙门监房一向是好进不好出的,各府州县皆是这行市,又不是独他一家。
因此向那差役烦嫌地摇摇手,“你去回他,就说我不在,回家去了。”
谁知就见时修走了进来,“鲁大人如何不在?这不是在嘛。”
那鲁大人立刻摆出笑脸迎去打拱,“原来是小姚大人,我还当是来衙门徇私情的哪位老爷。"说着横一眼那差役,“怎么不说清楚是小姚大人?去!”
时修择了张官帽椅坐下,心下虽然厌烦,也替他找了个台阶下,“我是来催放那姓庄的,鲁大人,昨日我托有学兄回家给你捎话,那庄大官人不过是个疑凶,还没有铁证办他,羁了他这几日,也该放了,难道有学兄没将话带到?”
那鲁有学虽也厌他不懂官场世故,可忌惮着姚淳,又是同朝为官,少不得要给他面子。因遗憾地想,这笔钱是赚不成了,也罢,别处另赚吧。
嘴上埋怨他儿子,“那不成器的东西!这样要紧的事也给忘了,我何曾听他说?瞧,累得小姚大人亲自跑这一趟。”
说话打发个差役往监房,叫放了姓庄的。时修得了话,仍复转庄家。
车内西屏闲问:“那鲁大人想要庄家多少银子啊?”时修给那鲁大人伛得不耐烦,“这种话还犯得上直说么?若要当官的明讲出来,就是做百姓的不明事。姜家做着那么大的生意,少不得和官场打交道,您府上又是如何处的?”
因他说起这些官商徇私之事,口气不大好,不留神又得罪了她,她偏过脸去,“我又不问生意上的事,如何晓得?”
他一时还不觉她生了气,因说到姜家,便远兜远绕地想套她的话,“姜家的生意是谁在打理?”她赌气装聋作哑。
“姨父生前管些事么?”
她不开囗。
“姜三爷除了仵作之职,想必闲时也帮着料理料理。”她还是不睬人,仿佛对面就没坐人一般,只管将眼斜向竹箔的缝隙里去。时修这才觉出哪里像是又得罪了她,简直莫名其妙!
他也有些脾气,懒得再问了,干脆彼此就这样缄默了一路。
及至庄家,铺内伙计引入内堂坐等,生等了个把时辰,才闻庄大官人归家,进门便痛骂官府,“这些人上上下下都是些吸血的螾虫,凡是入了他的门,一步一个关卡,谁不伸手问你要银子?真当百姓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呐?!”
进内堂见时修候在椅上,便住了口,改换笑脸迎去。有道是人善被人欺,他看出时修倒是个清廉好官,愈发不怕他,故意语带讽刺,“我听外头伙计说了,今日我能从那监房内出来,还亏得小姚大人。真是托大人天恩,这衙门监房,也叫我去涨了几日见识。多谢多谢。”时修缓缓拔座起来,皮笑肉不笑地道:“庄大官人客气,我今日专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