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油灯向他点头致谢,微笑的脸上气定神闲。她朝门外望去,雨渐渐一点一滴地零落了,天反而放出些朦瞳的光亮。
却说那东大街上,本来悄然,忽起一片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时修领着几名差役奔到鲁家。赶上那鲁有学才归家坐定不久,正在吃晚饭,听见门上小厮来报时修领着人来问话,犹似脑袋扎进泥潭里,混摸不清,看他奶奶一眼,心道可别是谁到衙门告发了他和婴娘的奸.情。他老子是做官的,告发他他也不怕,只是传出去未免难听。
霓琴因看不惯他那副心虚样,忍不住嘲讽,“怕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鲁有学腆着脸笑笑,搁下饭碗往外院去迎时修,老远就和时修打起招呼,“这时候你到我家来问什么事?未必我家里有人犯了什么案子?”
时修迎来道:“就是那许玲珑的案子。”
“许玲珑?"鲁有学愈发糊涂了,“许玲珑与我们家里有什么相干?”
“这就得问问你们家那位表姑爷了。”
“淮安?问他什么?他不会和这案子有什么牵连吧?”时修笑了笑,“那要问过才知道,烦有学兄引路。”鲁有学稀里糊涂领着他往那边屋里去,“嘶,你把我弄糊涂了,淮安根本不认得那许玲珑,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别是搞错了。”
时修瞟他一眼,“要是我搞错了,就在玉中楼设宴,给你们赔罪。”
走到那屋里,却只婴娘在家,不见付淮安。问他行踪,那婴娘娇滴滴地笑到时修身边来,“谁晓得,我回来他就不在家,姚二爷有事找他?”
鲁有学挨过来附耳和她说了两句,她脸色陡一变,“不可能!淮安怎么可能和个娼妇有关?他从不在外沾花惹草!”
时修哪管她信不信,作了个揖,说声“得罪”,扭头向臧班头丢个眼色,那臧班头便领着人四处搜检起来。婴娘见状急了,声色俱厉地呵斥众人,“你们好大的胆子,敢胡乱搜我的屋子!知不知道我爹是谁,我爹是苏州府台,你们几个无名差役敢冲撞我,摸摸你们脖子上有几个脑袋!”
那鲁有学知道时修的为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得在旁劝她两句,“表姐先莫动怒,时修一向是秉公办事,他既然来,一定有点道理。先叫他们搜,搜不出什么再罚他们不迟。”
婴娘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儿女私情,一心只要维护她官宦小姐的体面,劈手就照着他脸上甩了个巴掌,“什么道理?!随随便便怀疑我丈夫杀人?要是拿不出什么证据,我要你们好看!”
可巧那臧班头从卧房走出来,拿着几件衣裳给时修看。时修翻了翻,果然在一件碧青苏罗直裰上发现一块刮破的地方,掏出先时那杂间里找到的碎布一比,纹路严丝合缝。又翻了翻,翻出条蓝色汗巾子,上头正有刮了丝的痕迹,与许玲珑指甲里找到的是一样质地。“这可是付淮安的衣裳?”
婴娘虽不明内情,也晓得不好,惨白着脸,怔得啻啻磕磕不成句,“这,这一一我不知道。”
时修一看她脸色就明了,仍将汗巾子递回给臧班头,“将一应证物带回衙内,即刻缉拿凶犯付淮安。”满府里遍寻付淮安无果,时修疑心他畏罪潜逃,欲要吩咐人满城追查,不想那七姐抚着门进来,稀里糊涂地骏着众人,“三哥好像出门去了。”
“去了哪里?”
七姐先是茫然摇头,后又点头,“好像是去送你姨妈,你姨妈下晌到家来了,才走了一会。”时修心头悚然一惊,顾不得细问,拔腿就朝外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