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屏赌气起身,走到帘下,又止了步,嘴巴翕动两下,两片腮嘟嘟囔囔的,回头瞥他一眼,“我这一走,可再难见了!”
他听出不对,忙来拉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四巧错身端茶进来,一面回头说:“听说姨太太就要回泰兴去了?”
“什么?您要走?"时修瞪着眼,“几时走?”“你管我几时走呢。“西屏往回走几步,坐在榻上,只和四巧道:“总是要回家去的嘛,定下月底走,这些日子,叨劳了你们。”
那三姑娘不知几时窜进来的,直绕在时修脚下转圈,时修轻轻踢它一下,“去!”
西屏瞪他一眼,“你对个猫儿发什么火。"说着难得的,逗它过来,弯着腰和它说:“瞧你跟的这人,阴一阵晴一阵的,脾气大得哩,不要理他,不如你跟我走吧?”那三姑娘一甩尾巴,不理她,转背走了,伛得她直骂“没心心肝”。
时修在帘下空自站着,想她终是姜家的人,与他们姚家说是亲戚,可不过是旧亲,她要回去,轮不到他们家说什么。而今有朝堂受挫之愤,更兼那一厢情愿之愁,又平添这风流云散之苦,一时间数种烦恼,击得他心心灰意冷。他慢慢踱到榻那端,坐下后久不言语。
西屏暗暗窥他,见他脸色惨淡,于心不忍,语调又软和了许多,“那案子你业已查明,尽了你的本分,下剩的是刑部的事,你也无能为力。何况人家徇私也是你自己揣度的,到底怎样还没到那时候,谁也说不清呀。”时修自嘲地笑了笑,“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从前轻狂自负,以为有些歪才,就不把人放在眼里。哼,其实人家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看我就好像是看笑话。”听他着歪声丧气的,她心里不由自己地牵疼一下。“你说这些话,都不像你了。"她哀哀地说。时修轻轻冷笑:“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么?”他一面这样说,一面又用那对桃花眼斜着她,有难掩的期盼藏在宽深的眼皮折痕里。
窗外半晴半阴,屋里的空气也像昏昏蒙蒙的,风把门下的帘子鼓起一个大包来,帘子角一扇一扇地,像有人对着她脚上一口一口地吹气,亲柔又调皮,使人发痒。难道他还不明白?有的话说出来没回应,就像有的事做了没结果,都是枉费精神。
可她是早就懂得这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