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很凉,哗哗地响。
心里的欲念在躁动。
不爽。极度不爽。
一分钟后,厕所隔间传出抽水的声音。
盛锐方便完毕,挂了电话,正准备出来洗手。
出门的一瞬间,却刚好对上游赐那双起雾的眼睛。
他发怵地怔了会。
“删了。”游赐紧绷着下颌,声音冷冷的。
意思是叫盛锐把手机里那些粗俗不堪的照片删除。
盛锐冷不防地吃了一惊: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偷拍照片这事的?
“你算老几,少他妈多管闲事。”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露怯,盛锐深谙其道,用力推了游赐一把就往门外走。
可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后领被人紧紧攥住。
游赐攥着他的衣服往回拉。
语调寡淡,淡的像杯没有味道的凉白开:“删不删?”
气压骤降,压迫感十足。
盛锐有点吃瘪,脸色很不好看:“不是哥们,你特么又是谁啊?咱俩有过节么,非得咬着我不放?”
怎么说他盛锐也是伏海职高的扛把子,骨子里社会人的气息瞬间涌出来,证明他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说完以后,他用力挣了一下,可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没挣开游赐的手。
瞳孔不可置信地骤缩。
“没过节。”游赐垂着眼睫。
梅雨天气,阴冷的医院墙壁上挂着一层水珠。冷光悬于头顶,映衬出少年隽邃斯文的面孔。
又冷感,又病态。
他攥着他的后衣领,将他往隔间里面拖:“删不删?”
盛锐打了个寒噤,识相地掏出手机:“我删我删。”
边说他手指边飞快地在屏幕上按了几下:“都删干净了。”
“给我。”
游赐摊开那只受伤的手,目光冷冷地,示意盛锐把手机拿过来。
他信不过他。
“真都删了。”盛锐白了他一眼,“你他妈放开我行不行?”
“给我。”又强调了一遍。
“烦不烦?”
话虽这样说,可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眼下处于逆风,盛锐没奈何,还是老实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游赐接过来,细致地检查了一遍。
盛锐甩开他的手,看见他那副认真的神情,挖苦道:“你喜欢她啊?”
游赐没回答。
确定没有漏删的照片后,才把手机丢还给他:“离她远点。滚。”
-
容艺打了计程车,从医院到曼秀美容店这么点路程,那司机居然收了她三十块。
付钱的时候,她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
柳曼秀是她妈,一个时髦爱美的中年女人,这家美容店是她前两年办的。小镇美容需求不高,所以柳曼秀的生意不算很好。
容艺没带伞,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近处才发现店门紧闭。
不应该啊。
平常这个点,她妈应该都在店里,今天怎么关门的这么早?
她掏出手机,想给柳曼秀打个电话。电话拨过去,响了很久,没人接。
容艺心底暗骂了声。
没办法,看样子,她只能去一趟黎淳家了。
黎淳,就是容艺名义上的哥哥黎新言的亲生父亲,也是柳曼秀的第三任丈夫。
柳曼秀嫁了三次,容艺是她和第一任丈夫容津的孩子。
容津在容艺十岁那年出车祸死了。
在人多口杂的小镇,柳曼秀孤母寡女,招致了不少闲言碎语。
于是在他死后第三年,柳曼秀带着容艺嫁给了她的第二任丈夫魏山南。
可没过两年,她又匆匆离了婚。之后又嫁给了黎淳。
虽然容艺跟黎新言关系挺好,但不知怎么地,她对黎淳却总是喜欢不起来。
再加上柳曼秀嫁了三次,闲言碎语越来越多。
容艺听了心烦。
于是,她又以上学为由,一个人住进了她爸留下的那间破旧平房里。而柳曼秀没办法,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能继续跟着黎淳住。
她这个母亲,除了每个月会按时给她打钱以外,几乎跟她没有什么纠葛。
正这么想着,容艺人已经到了黎淳家门口。
破天荒的,门居然开着。
容艺推门走进去。一股酒气。
一地散乱的物品,像是争吵过后还没来得及收拾的事发现场。
狭小的房间里,光线晦暗,混杂着梅雨季节发霉的食物味道。
几欲令人作呕。
她捂住鼻子,强忍着恶心,从残羹剩饭和一堆碎玻璃上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