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2 / 2)

他不笑也不慌,甚至不以为意,闻琅什么人,在那场宫变中即便腿落下毛病,也要奋力护先皇一命。先皇死,不屈圣上,身骨洁傲,一旦认准的事,不会改之。

就像与三公主结为夫妻,闻琅不在乎三公主母妃出身,能否给闻家带来什么,身份是自己挣来的,不是旁人给的,和离亦是,心气宁死不屈,不愿再与其过了。

怎会反悔。

陆简昭淡口一言:“郡主与我同为司昭,都信你。”

闻琅垂头,呵笑一声,“我说呢,陆家父子回都城期日,沸沸扬扬的,就连我这处闭塞的庄子,都知不过半月,陆世子怎会明朗我与三公主事,原来司昭大人授郡主所托。”

公主府乃皇室颜面,这事不光明,除了皇室中人,闻琅想不着还有谁知,“恕闻某多言,司昭大人同郡主仅是同僚?”他并不知那日发生何事,好奇一问。

陆简昭敲衣料的指腹轻微顿了下,稍纵即逝,“是。”话宣于口,干净利落。

闻琅意味深长‘哦’声了然于心,竟是郡主有意纳陆世子为郡王夫,言归正传,道:“两位司昭大人,让闻某何做?”

小半晌过去,廊檐外暴雨如注,茫茫雨幕,陆简昭执伞背影,隐隐绰绰。

倘若风雨有歇,陆简昭尚可驭马,今儿起身时,天阴阴沉沉,恐雨势渐大,故而乘了马车,他第二次坐马车,城东的庄子大都是先皇或圣上赏给皇室子女和有功勋的大臣的,庄路平坦好走,头迷瞪地状况也稍稍见好。

事妥当,他吩咐车夫去趟司昭府,说是沐休一日,有了上次郡主的绣球被他错手弄丢,这次他打算亲走趟司昭府,早些告知郡主,三驸马事,好让孙萍母女一案有个了结。

司昭府前,俩衙役昂首站着,见挂着陆府木牌的马车自朦胧而近,马车将停,一衙役往台阶处走了几步,隔着珠帘雨幕。

陆简昭刚起身准备下马车,就听到台阶之上,有人喊声。

“司昭大人,有流民报,城北屋舍塌陷,小司昭大人刚走不久。”

旋即,陆简昭重新坐下,道:“去城北。”

雨水沉重,阻了好些路道,陆简昭拐了小巷赶到时,看到了停在空巷里的马车,猜到了明仪郡主在此,没露面。

官衔各司其职,环环相织不相扣,工部事轮不上司昭府插手。

百姓既报司昭府,府衙不会坐视不理,圣上二十年前任他父亲为大将军,打了这么多年仗,为得是让天下百姓免于流难。

二十年前兵荒马乱,各国风雨飘摇,外患重重,百姓惶恐,难民流离失所,如今天下既定,百姓有屋可去,朝廷拨了银两,工部克扣,才会出此等疏忽。

空巷绸雨密布,眼雾缭绕,陆简昭手紧扣着油纸伞柄,缓步慢行,走到一门头下,看见了蹲在一紧闭门户前的明仪郡主。

双手环抱,纹丝不动,蹲着的位子不大靠门,瓦当珠帘落的水幕甚至能打湿她的裙摆处栩栩如生的绒花,纤密的睫羽挂着层层风捎来的潮湿,也不见其往里挪一下身子,仿佛想什么入迷。

陆简昭有事跟郡主说,隔着雨幕砸落,一个蹲在房檐下,锦衣沉阳里;一个站在风雨中,素袍轻如月,道:“站会儿吧。”他挪步自觉跟郡主站在同一房檐下,在另一旁合伞,抖了抖油纸伞面上的水,“三驸马那里我去过了,郡主所托,已妥帖。”

一气呵成,他想与郡主交代一番,若人蹲着他站着,于理不合。

檀允珩没起身,一来她脚尚未麻,二来除非她自个想起,不然她不起,侧抬了个头,看着来者,这人一路走来,即便有油纸伞撑着,雨势浩大,沾湿衣衫,圆斑由深及浅,在此人素净的袍子上落得淡雅如缥缈薄雾,远山近瞧,茫茫人影临风,沉稳脱俗,执笔晕墨地山水画瞬间哑色。

山水间,玉盘回声,远方少年勾勒山廓。

“陆司昭特意过来找我,就为了说此事。”檀允珩语调轻明,咬重‘特意’二字,给少年黯然的山染了鲜亮几笔。

眼下,陆简昭出现在这儿,非常合事宜,先决是此人去过司昭府,不然可没旁人知城北事。

那么陆简昭去司昭府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去过山水庄子,吸得先前绣球教训,想折回司昭府亲自告知她。

陆简昭垂眼盯看郡主那双明眼三千净,毫不犹豫道:“为万千黎民来,也为郡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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