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苏翁心头肉,让他对民女不加设防,暗中知尽苏府龌龊事,扳倒苏府,获自由身。“死何尝不是自由。
一晃二十年过去,她利用的,恶心的从来都只有她自己,在苏瓮枕边吹风,迷的苏翁颠三倒四,就为了拿到证据,苏府风气差也有她蛊惑苏翁的缘故。
从苏府下人口中传出去的怎得不是苏翁心智不坚呢,可笑至极,外头的繁花界早就不是往昔了,她搜集苏府罪证,只为有朝一日,有人能祝她一把。
可她第一次找错了人。
肖绣安垂首,声音低了些,“民女第一次从大夫人口中听得瑞亲王,并知瑞亲王是为大善人,是在大夫人入苏府一年时,民女信以为真,瑞亲王人善心也善,在民女得知大夫人之死真相,千方百计托向欣出府采买时,把信送到瑞亲王府上,特意署了自己的名字,结果民女等啊等,等来了两位司昭大人。多年里,民女自救无果,依旧将证据完好保留着,为得就是有朝一日,它们能排上用场。”
说完,肖绣安从袖口里拿出两张叠得完好的纸张,再抬首时,她眼里泪花泛滥,苏鸣入狱的事令苏府上下惶恐,她知道大司昭一定会因陆夫人的死严查苏府,也知小司昭今晚一定会找她。
一定会从她入手的,这么多年,她每每和苏翁同榻,免不了伤身的堕胎药,一碗碗灌,没有孩子,既没有软肋,还独得宠爱至今。
她的软肋早在她被掳进府后,在那个苏翁可以只手遮天的小地方,被打死了,这事苏翁瞒着她,但消息就是这么奇妙,偏有人故意往她耳朵里灌。
肖绣安′扑通′往地上一跪,站在官帽椅后的向欣也跟着跪下,“这是民女两纸诉状,一纸作为人证,为陆夫人中毒一案,昭显天下;一纸为民女被强掳,不愿身心饱受折磨,故而诉状,请两位司昭大人彻查当年苏翁强抢民女一事。”诉状是陆简昭亲自起身接过的,他缺一个彻查苏府的契机,这么多年过去,他母亲中毒的物证早被销毁,即便苏翁是个蠢的,妙亲王也是个精明的,一定会叮嘱苏翁别漏物证。人证,无法确保准确,只有第二纸诉状,能让陆简昭名正言顺地彻查苏府。
递完诉状,檀允珩就带着肖绣安和向欣去她住的东偏房安置了,偏堂上,只剩下一道失了主骨的男子,瘫倚在官帽椅背上,看着手中的诉状。
落在灯火下的字里行间,绢字韧劲,句句诉着先皇的糟粕,对人伦纲常的践踏,即便圣上登基已经二十有载,南祈朝还有残留,身为帝王也不得强迫已入别府的姨娘离去,只有条令明规。
可惜,至今只有肖绣安一个。
陆简昭把两纸诉状叠好揣进袖口里,提步往偏房走,檀允珩将那二人带离,给他留足了时间怅然,她是知他的,他也是有心的。
长夜里,司昭府的长廊下灯火微弱,挑着一两盏引路的宫灯,若明若暗,隐隐可听竹风婆娑,余音袅袅,隔着一条小径,陆简昭止了步,长身一转,依长阶而立,不动弹,视线单视着一个地方,对面长廊。
陆简昭刚来司昭府时,就在对面长廊下,檀允珩利用他,小惩苏鸣,他道“无关查案之事,别在司昭府"声音极冷,像是永不会化的千年寒冰,而得利者闲坐在朱红栏杆上安然吃着手中油饼。
依台阶而下,也是一条绿竹小径,和通向偏院小径在不远处合二为一,直向对面长廊台阶,而陆简昭一动未动,双手抱臂,肩膀往廊柱一移,定睛瞧着坐在对面栏杆上,同样倚着廊柱,阖眼假寐的女子,睡颜恬静。
沉夜凉风习习,吹着他眼中干涩,不痒,甚至是一双正常可视物的眼睛,但他窥不见对面女子的真容,却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心弦颤动。
月明高挂,长灯黯然,勾勒着那道春阳化雪的身影,夜风清凉,挡不住从心而融。
审苏鸣时,陆简昭脱口“我从不是个薄情的"后,一些话如海水倒灌。
“娶我。”
“是我一厢情愿,欢喜他。”
“陆司昭大中午的,为何直勾勾盯着我的花看。”“陆司昭莫不是喜欢我,故意跟我一道?”在他亲自押解苏鸣去地牢的路上,檀允珩跟他说的这些话,似漫天流萤,涌进他心间,引着他一步步走向那道藏在迷雾中的女子身边。
迷雾未散,迷雾即散。
“这是不可能的事,他又不喜欢郡主,何来心中是郡主一说,肯定是他想错了。"陆简昭在心心中坚定否决的人,此刻就站在一片迷雾中间的沼泽里,转过头与他相视一笑。一抹浑然天成的笑,仿佛知道他一定会来,丝毫没有等许久的疲倦。
流萤盘旋,脚下的泥水浑浊,绿草满布,檀允珩却稳稳站在沼泽中央,一时间陆简昭也分不清往前一步到底是草原还是沼泽。
也不想分清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后脚跟了一步,无限下沉的身体没一点挣扎迹象,自甘沉沦着,直到他头也被完全甄没在沼泽下,骤冷的身温,让他思绪回缓,眼前微弱的白烛燃着,鼻息里白烛燃烧的气味浓厚